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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道聽

  • 江湖遙
  • 魚心非石
  • 4262字
  • 2014-04-11 23:44:22

晴風坐在桌旁,托著下巴看著周明玉。

吳英才等人已經(jīng)出發(fā)回轉悅靈城,為了掩人耳目,對外依舊是宣城帶著周明玉回城養(yǎng)傷。畢竟周明玉受傷之事整個武林人盡皆知,這種時候還是不要被別人知道他獨身游玩的好。

此時周明玉臉上戴了一張人皮面具,遮掩了原本的絕世容顏。他坐在晴風身旁,正在倒茶。只是簡單的傾倒的動作,偏偏由他做出來就生生帶上了行云流水之感,面具的平凡五官在他驚世駭俗的氣質(zhì)襯托下竟也顯得耐看了許多。晴風不由在心內(nèi)感嘆:在這個看臉的世界還能憑氣質(zhì)勝出,人才!

周明玉將茶遞給晴風,“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為什么你怎么看都這么帥?”晴風換了一只手托著下巴,笑嘻嘻地調(diào)笑。可以游山玩水闖蕩江湖,還能沒事調(diào)戲調(diào)戲美男,真是神仙般的日子。(請原諒某人對神仙般日子的誤解)

周明玉淡淡一笑,從容品茗,意態(tài)閑適。晴風發(fā)現(xiàn)周明玉自從昨天吐露心聲之后就越發(fā)淡泊閑遠,頗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氣度。

晴風隨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眉頭皺了皺,用力咽下去口中的茶水,將杯子放下,招呼小二過來換了一杯白水。

周明玉微微一笑,“不喜歡喝這里的茶?”

“哪里的都不喜歡,苦。”

“茶如人生,苦是個中常態(tài)。嘗盡苦處,方會苦盡甘來。”

晴風撇撇嘴。中國人喝茶的歷史何其悠久,關于品茶如品人生的論調(diào)多不勝數(shù),分分鐘能從網(wǎng)上剪貼拼湊出一篇萬言論文。在她這種見過“大世面”的人面前,周明玉這番說辭別說心靈雞湯了,連杯心靈白開水都算不上。不僅沒有引起心靈的共鳴,她反而還十分想唱一出反調(diào):“照你這么說,喝苦瓜汁豈不是更苦?”

周明玉愣了一下,被人如此反駁是一種極為羞惱的事情,可是他看著晴風那隱隱含著挑釁意味的得意的樣子,不由一笑,搖搖頭道:“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能理解我說的話了。”

還玩上深沉了。晴風朝周明玉作了一個小小的鬼臉。

暖風如醉,日上中天,熾烈的陽光的烘烤下,翠綠的葉子似乎都蒸發(fā)掉了顏色變得清淺了一些。

蟬鳴沖天,惹人煩躁,但晴風卻十分雀躍,就像以前每次假期出去旅游一樣,心情好的整個人都要飛起來。她熱切地看著周明玉,興致勃勃地說著旅行計劃:“冥河城遠不遠?我們步行還是騎馬還是坐轎?實在不行馬車也可以,反正也不趕路,走慢一點應該還能堅持。不過說起來我還沒有坐過轎子呢,要不待會我們雇兩頂轎子怎么樣?”

“隨你。”

“真的?那就雇轎。”晴風招呼小二過來讓他出去幫忙雇兩頂轎子。小二點頭哈腰地答應著,才走到門口,迎面卻走進來三個白衣如雪的男子。

一般白衣如雪的都是美男子,這里之所以不這樣描述是因為在周明陽面前晴風覺得稱呼任何人為美男子都會心虛。

三個男子雖然不能與周明玉相比,但也都是眉清目秀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腰間各別著一根翠綠的竹笛,很是風雅。

晴風嘖嘖稱奇,“這是哪家書院的書生?校……院服做成這樣挺好看。”

周明玉淡淡瞥了一眼,“這是江南煙雨樓的弟子。煙雨樓女弟子用白云綢,男弟子使碧玉笛”

“還‘碧玉笛’,明明就是竹笛,不過這家門派的武器倒是別致。男……”晴風忽然頓住,湊上前去壓低聲音問:“你剛才說什么門派?”

周明玉一笑,施施然道:“就是你想的,江南煙雨樓。”

晴風哀嘆一聲“冤家路窄”,腦袋恨不得戳進桌子里。江南煙雨樓那個兇悍的樓主她可是記憶猶新,當日在輪回谷外對她的敵意和恨意明眼人都看得到,如今遇上她的門人,可不就是冤家路窄了么。

“不用躲,他們不認識你。”

也對啊。晴風立刻抬起頭來,恢復正常坐姿,捧著自己的茶杯面色肅然。那三個人在大聲交談,反正此刻無事,晴風十分敬業(yè)地的發(fā)揚八卦精神開始豎起耳朵聽三個煙雨樓弟子說話。

“不管怎樣慕容世家都是武林大家,樓主只派咱們?nèi)齻€前來會不會太失禮了?”

“這有什么失禮的?只是一個慕容家的子弟回歸本家的儀式,走走過場而已。”

“話不能這么說。慕容雷鳴可不是普通的慕容家子弟,自從七年前慕容陽曜弒殺族人被逐出慕容家,他就是慕容槭唯一的兒子了,他一旦回歸慕容世家的族譜,就是名正言順的少主。所以說此次事件干系重大,絕非過場。”

慕容雷鳴?!

“竟然是他!”晴風瞪大了眼睛,低低驚呼,腦中浮現(xiàn)出那個纖好白皙卻跳動著一顆狼心的少年和那把淬了毒的泛著幽冷清輝的匕首。

周明玉皺眉,“你認識慕容雷鳴?”慕容雷鳴狼心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因為狼心,他一直被大多數(shù)人多排斥很少出來行走,不知道晴風是如何認識他的。

“在悅靈城見過,算認識吧。”晴風咧咧嘴,“不過他曾經(jīng)差點把我……”她做了一個抹脖子的表情,給了周明玉一個“你明白了吧”的眼神。

周明玉目光一凝,正要出言詢問,卻見晴風又開始凝神聽那三個人說話,他只好作罷。

“立一個畜生做家主,慕容家真是后繼無人了。如此驚世駭俗的舉動,也難怪樓主和少主都不愿意前去。”

“哈哈,子賢,這你可說錯了。樓主和少主不去不是因為慕容雷鳴是個畜生,而是因為某人回來了。這會兒估計她們都已經(jīng)到了悅靈城了。”

“不提這個倒罷了,說起來我就氣。那周明玉有什么好?說句不恭敬的話,他可曾對樓主或者少主有過一絲情意?可嘆兩人竟同時喜歡他這么多年都不能對他忘情,簡直豈有此理!”

“何止樓主和少主兩個,這江湖上哪個女子不喜歡他?就是慕容世家和南宮世家的兩位小姐不也對他情根深種。嘖嘖,這個周明玉,艷福委實不淺。”

晴風看了看“艷福不淺”的某人,卻只見他自顧自喝著自己的那杯茶,自在悠閑風輕云淡。感覺到晴風看過來的眼光,他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樣貌平凡的人皮面具下,只有那雙眼睛仍舊流光溢彩。

是啊,這樣一個如謫仙臨世的男人,世上哪個女子會不喜歡他。

那邊三個男人的交談內(nèi)容已經(jīng)萬變不離其宗地回歸到了永恒的話題——美人。

“兩位小姐確實都是人間少有的絕色,不過要我說,還是南宮雪吟姑娘更有世家風范,我曾經(jīng)跟著樓主見過一次,那真是風華絕代,更難得落落大方處變不驚。”

“聽說南宮雪吟是個練武奇才,自幼愛武成癡,如今劍法之精妙甚至超越了許多本家前輩,乃是南宮世家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連她的哥哥南宮文淵都遜色于她。”

“女人嘛,終究是要伺候男人延續(xù)香火的,要那么厲害做什么?我卻更喜歡慕容雨霏,武功雖稱不上高,可夠刁蠻夠野性!這樣的女人征服起來才更有挑戰(zhàn)!”

晴風暗暗擦了一把冷汗,這位仁兄的理想真是勇敢。

“照你的說法,蠱毒名門宇文家的小姐豈不是更有挑戰(zhàn)?”

“去去去!那個毒女誰敢要!我可不想一個不小心莫名其妙就被毒死。”

晴風深有同感地點頭。宇文心惠淬在慕容雷鳴匕首上差點害她毀容的獨門奇毒“紅顏淚”讓她心有余悸。這是個蠱毒天才,而天才往往都是偏執(zhí)的。一個偏執(zhí)的天才蠱毒少女,其危險程度簡直不能再高了。

“你想也沒用!宇文心惠可是宇文家主宇文思齊的獨生女兒,更是南宮世家的準兒媳,你有本事跟南宮文淵搶人?”

“八字還沒一撇呢。宇文思賢被千面貍貓暗殺,宇文心惠要給她二叔服喪一年,這一年之后南宮夫人還指不定是誰呢!”

“要我說,宇文思賢那個老毒物死有余辜!”

“你管人家毒不毒呢,喝酒喝酒!”

原來星辰剛接完的暗殺任務是宇文心惠的二叔,這算是為自己報仇了嗎?這個想法甫一閃過就被晴風搖頭否定了。她雖然對宇文心惠沒有好感,但還不至于恨上她的家人。而且宇文心惠服喪,她和南宮文淵的婚事必然受影響,不知道南宮文淵會不會覺得無奈。想起南宮文淵自然而然就想起了他的妹妹南宮雪吟,繼而想起了那天在竹林里那深刻而莫名的眼神。

這一對兄妹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見到,總是感覺兩人之間似乎有些別的什么。

“讓店小二上些飯菜,吃完早些上路。不然怕是不能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鎮(zhèn)上。”周明玉喝夠了茶,看了看天色如此說道。

“嗯,好。”晴風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在想什么?”

“想南宮兄妹。”晴風嘆氣,頗為感慨地說:“說起來我跟南宮算是很有緣分的。我出谷之后就遇見了他,他答應帶我一起去悅靈城,一路上也很照顧我。后來在臥云山下被山寨的人伏擊的時候他還保護過我。”

“臥云山寨的人可有為難你?”

“沒有。他們對我很好,尤其是連二當家,待我如女兒一般親切。我被喬紫靈扔出悅靈城的時候也虧了他們救我,這次來輪回谷更是寨主華少親自送我來的。他們?nèi)绱藥臀遥扔锌樟宋乙欢ㄒH自登門致謝。”

“靈兒確實是太任性了,”周明玉皺眉沉思,“可臥云山似乎并沒有理由這樣幫一個陌生女子。”

“那只能證明我運氣好。”晴風甚是得意,“你看,我是不是福星下凡?”

周明玉無奈搖頭,沒有理會她的自吹自擂。

晴風心情大好,也不覺得惱。招呼小二過來點了幾樣愛吃的菜,捧著杯子繼續(xù)剛才的感慨模式,“宇文家出了這種事,估計南宮文淵也不好過,等有機會去看看他吧?”

“想去看文淵不必等,機會就在眼前。”

“什么意思?”

“南宮世家就在冥河城。”

“冥河城?!”晴風驚喜交加,“這么巧!”

她的聲音稍微大了一點,隔壁桌吃飯的三個煙雨樓弟子聽了抬頭看過來,其中一個單眼皮細長眼睛的弟子笑道:“敢問姑娘可是要去冥河城?”

晴風呵呵干笑兩聲,回答:“是啊。”

“巧了。我們兄弟幾個也是。”單眼皮揚眉笑道:“莫不是姑娘也應慕容世家之約而來?只是不知姑娘是何門派,在下和兩位師弟乃江南煙雨樓弟子。”

慕容世家也在冥河城?難道冥河城竟然是個武林圣地?晴風又看向周明玉,周明玉微微一笑,“如你所想。”

晴風在心里默默汗了一下,感嘆冥河城的那位王爺好魄力,敢收容這么多暴力分子在自己的城里。不過話說回來,她現(xiàn)在不是剛出爛柯谷舉目無親的時候了,自然用不著和別人搭伙趕路,尤其還是跟她有過節(jié)的煙雨樓的人,所以晴風十分客氣地婉拒:“我和哥哥從未習武,不是武林中人,這次去冥河城也只是探親,而且我們兄妹力弱體虛,就不拖累三位大俠的行程了。”

單眼皮也只是隨口一提,并沒有真正要和晴風他們同行的意思,如今見晴風拒絕也就沒有多作勸說,抱拳道了一句“有緣再見”便繼續(xù)跟兩個師弟喝酒聊天。

小二這時將飯菜送了上來,因為都是撿著自己愛吃的東西點,所以晴風此時胃口大開,抓起筷子便開始吃。

周明玉沒有動,看了一會吃相不甚雅觀的晴風忽然說道:“我不是你哥哥。”

“額……”晴風頓住,莫名其妙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周明玉,塞滿了食物的嘴巴含糊不清地說:“你本來就不是。”

“我是說,你下次再要介紹我們兩個的關系可以換一種別的。”

“比如?”晴風低下頭繼續(xù)吃。

“比如,夫妻。”

晴風的筷子夾斷了一塊豆腐。

深呼吸一口氣,晴風行云流水般繼續(xù)夾起豆腐,淡淡回答:“再說。”以不變應萬變才是上上之策。不過周明玉出這樣話語真是一點都不符合他謫仙人一樣的高冷氣質(zhì),差評!

周明玉深深一笑,平凡的面容因著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竟也似乎奪人心魄。

只是那么驚鴻一瞥,晴風費盡力氣作出的行云流水狀生生一頓。

赤果果的誘惑啊!太令人發(fā)指了!雖然她承認很多時候被他的美色所迷,可她真的真的沒有想要和一個古人談戀愛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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