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晴風睜開眼睛，盯著頭頂的帷幔沒有動。反正房間沒有別人，周明玉已經離開了。昨晚她的穴道時間一過他就走了。

其實她這一夜睡得并不踏實。

幾乎整晚她都在做夢，夢里她一會是她自己，一會又變成了周明玉，夢中的場景反反復復都是孟言月逼的周明玉跳崖的一幕。不管她是誰，都一樣為他心疼。

周明玉是這個陌生世界唯一和她有關的人。不管他說的喜歡是真是假，他都是她最重要的人。

昨晚他陪了自己大半夜，現在不知道起來沒有。晴風想著便一掀被子下床來。昨晚被點住那么久實在太累，她連衣服都沒脫直接就睡著了。把腳往鞋里一伸，晴風便站起來幾步走到了門口。

房門打開，門前竟站了一個黑衣人，著實把晴風嚇得一哆嗦。

黑衣人躬身行禮，“姑娘醒了。請姑娘稍等，屬下馬上吩咐小二為您送水。”

晴風訕訕點頭。原來是悅靈城的人。

匆匆洗了一把臉，對著霧蒙蒙的銅鏡背面的菱花紋欣賞了半天之后果斷放下，翻出包里的化妝小鏡子，忍痛擦了一些防曬霜和隔離霜在臉上，然后拿起桌上的木梳。比劃了半天，晴風決定綁個最簡單的丸子頭。

叩門聲響起，晴風利落地套好頭繩，跑過去開門，“誰呀？”

門開處，周明玉站在那里，清晨明凈的陽光下，他就像一個發光體，讓人根本移不開眼睛。

世上真的有如此傾城絕世之人。

晴風猛吞了下口水，說話都有些結巴，“周……師父，你來了。”

“嗯。”周明玉走進房間，晴風關上門，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后，看著眼前玉樹臨風的身影差點流哈喇子。

“風兒。”周明玉忽然站住轉身。

晴風立刻收腳站住，“在，師父。”心里忍不住輕呼一聲好險。幸虧沒敢離得太近，否則這個急轉身自己就會撞到人家身上，那可糗大了。

周明玉認真地看著晴風，卻發現她微微低著頭，眼睛根本不曾看他。他的神色一僵，

“風兒，你……”周明玉欲言又止。

“什么？”

周明玉搖頭，“沒什么。”他苦澀一笑，沒有再說。昨天那件事之后，他能明顯感覺到她的疏離。或許在她的心里，曾經被孟言月如此侮辱的人是骯臟的。

“你梳洗好了就去前廳吃飯，我先出去了。”

晴風看著周明玉的背影，覺得很有一絲寂寥和悲傷，她眨眨眼睛，幾步跟上去抱住他的胳膊，“我梳洗好啦，一起去。”管他呢，先不說精神層面的需求到底靠不靠譜，至少跟他一起能解決溫飽。

周明玉怔住，側身低頭，晴風正笑瞇瞇看著他，那雙眼睛澄澈干凈，熠熠生輝。他忽然很想伸手遮了她眼睛里的光，明亮得讓他他恍惚。

“走啊，去晚了就沒好吃的了。”晴風催他。

周明玉輕輕笑了，抬手戳了戳她的丸子頭，“怎么梳了這樣一個道姑頭？出去讓雪吟幫你重新梳發。”

“道……道姑頭？”晴風滿臉黑線，悲憤，“我這明明是丸子頭？”

“你不覺得丸子頭比道姑頭更難聽嗎？”周明玉搖頭，向外走去。

晴風抱著他的手臂嘟起嘴來，聽起來好像也確實也比“丸子頭”好聽到哪里去，可是他也不能嫌棄成那個樣子啊。以前竟然沒發現他還有毒舌的潛質。

“真的很難看嗎？”晴風不死心。

“難看也不至于，只是有些怪。”

“哪里怪了？我覺得很青春無敵！”

周明玉腳步一頓，側過頭來看她。晴風抬頭不甘示弱地瞪著他，萬一他再說出不好聽的話來，她決定據理力爭到底。

“是，很可愛。你如果喜歡那就這樣吧。”周明玉忽然笑了，燦爛得繁花似錦。

晴風在如此絕色面前吞了吞口水，氣勢全無，低低應了一聲“嗯”就沒了下文。

他們走到前廳的時候，吳英才和南宮兄妹已經等在了那里。吳英才一見周明玉便迎了上來，晴風在心里暗贊一聲“好基友”，驀然想起孟言月和周明玉對他的痛恨，不由有些懊惱，就像被人聽去了心聲一樣，對周明玉油然升起一股歉意。

“風兒，你怎么了？”周明玉動了動手臂。

“啊？什么？”晴風一驚抬頭，回過神來，卻見吳英才和周明玉都在看著他。她訕訕一笑，“你們，看著我干什么？”

周明玉嘆息，“你剛才在想些什么呢，叫你去吃飯都沒有動。”

“哦！對，吃飯，吃飯，呵呵。”晴風心虛地連連點頭。

周明玉無奈，帶著晴風走到桌旁，和南宮兄妹打過招呼坐下。

桌上的早餐十分簡單，是清粥和肉包子，還有四碟香油小咸菜。吃飯的人明顯自小受過良好的教育，謹守“食不言寢不語”的良好習慣，安安靜靜地吃完了早飯。

悅靈城的人上前來撤下飯食，上了茶水漱口，又上了喝的茶，晴風照舊要了一杯白開水。

吳英才用杯蓋撥弄著茶葉，靜靜說道：“拾月樓那邊在販賣的消息有一大半都和阿陽有關，要不要派人細查一下拾月樓主？”

周明玉冷笑，“拾月樓主隱匿江湖三十余年，要找到并不容易。而且我反正已經回來了，就隨他們去吧。”

南宮文淵眉頭一皺，微微苦笑道：“拾月樓從前有兩次因為你失信于天下，現在看來拾月樓主一直都記恨著。”

吳英才道：“他記恨著阿陽倒是無妨，我們也不怕。只是拾月樓有好幾條關于晴風的消息在售賣，我派人買過，消息確實是真的。”

晴風聽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我嗎？”她難道已經是江湖名人了？

“你是我的徒弟，自然有很多人想知道關于你的事情。”

耶~她竟然成了名人了，晴風美滋滋地托著腮，“是嗎，那我還挺出名的。不過吳城主想知道什么直接問我就好了，干嘛還花冤枉錢去拾月樓買。”

周明玉嘆氣，連一直低頭喝茶的南宮雪吟也抬起頭來看他。南宮文淵搖頭笑道：“夏姑娘，你當這是好事？”

“可不嘛，在我們那里出名可是好多人求都求不來的事情呢。”有個牛氣的師父就是好，果然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吳英才劍眉一挑，“你成了阿陽的徒弟，不知道多少人想置你于死地，拾月樓把你的行蹤和弱點公諸于眾，你難道就沒想過后果？”

“什么？！”晴風差點把口中的水噴出來，好不容易咽下去，不由瞪大眼睛問：“不會吧？我是跟人結過仇，可不至于有很多人要殺我吧？我又沒做殺人放火違法犯罪的事！”

“你是阿陽的徒弟。”

“這難道違法嗎？師父你不會造過反吧？”

周明玉涼涼看她一眼，“胡說。”

“夏姑娘只須想想江南煙雨樓的沈如煙，便可知道，江湖有很多人想殺你這件事并不是危言聳聽。”說話的竟然是南宮雪吟，她微微低著頭看著桌上的茶杯，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看晴風一眼。

晴風眨眨眼睛回過味來，感嘆美貌果然是把雙刃劍，只是她也毫無辦法。她的目光不經意間掠過南宮文淵不由在心里嘀咕：這兩兄妹真是奇怪，一個永遠面帶微笑，一個永遠面無表情，哦不，也不是面無表情，她看過她的笑，是對著南宮文淵的時候，笑得傾國傾城。

眾人見晴風不說話只是發呆，還以為她被嚇住了，面上都露出一絲不忍。周明玉伸手拂開她額前的劉海，柔聲道：“風兒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嗯。”晴風猛點頭，笑得瞇了眼睛，“謝謝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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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之后稍事休整，晴風他們便啟程回悅靈城。，南宮兄妹自是不與他們同行，出了白沙鎮便分道揚鑣。晴風看著南宮兄妹各自上了一匹駿馬，那一雙紫衣朗朗的俊男美女相視一笑，帶著隨從消失在鎮外的樹林深處。

“別看了，走遠了。我們上車。”周明玉拉住晴風手臂往馬車走去。

“哦。”晴風自動自覺地抱住他的手臂。

馬車上，周明玉閉目養神，晴風手里拿著一片生姜片放在鼻端嗅著，眉頭苦思，想到入神處不由說了出來：“南宮文淵和南宮雪吟到底是什么關系？”

周明玉睜開眼睛，看著晴風緊皺著眉頭的樣子輕輕一笑，“自然是兄妹。”

聽到周明玉回答晴風嚇了一跳，她回神訕訕一笑，“對不起，剛才走神了。”

“為什么這么問？”

“嗯？”

“這個……”晴風斟酌了一下措辭，“我覺得他們的感情似乎十分好，比一般人家的兄妹好得多。”

“雪吟是文淵看著長大的，他們感情自然要好。雪吟的母親去的早，父親又不喜歡她，所以文淵格外疼她一些。”

“哦，難怪。”晴風點頭，心里隱隱又覺得還是有些不合理。

為什么，她總是感覺他們像情侶多過兄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