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去吧~！”

甘露殿內燈火通明，天剛擦黑，就這邊最明亮了。鐘尚宮是老人了，林妃賜坐，竟然也能面對面地交談起來。

“林妃娘娘進來身體可好了？司膳房送來的東西都不錯吧？若還有照顧不周的地方，您一定要及時告訴奴婢~！”

林妃的寵愛再少，也是跟皇上年份最長的妃子，而鳳印一分為二，她權利在手，才能聽得這件事情。只是林妃滿臉病容，始終不是太在意了。

“有什么事情就快說吧~娘娘身子不好，不宜理事兒。”紅紅一邊拿了厚毯子為林妃鋪上，一邊叨嘮，“明妃也太不懂事，明明她也有鳳印，這些事情還總是跑來麻煩娘娘……”

“小紅別打岔，讓鐘尚宮說完。”

“回娘娘的話，健兒禁不住拷問招了實話，說是明妃娘娘吩咐她準備的雞蛋羹。”

她一震，一個已經擁有權勢地位的女子憑什么還要別人的命？金美人的事情她少有聽說。萬萬想不到會是明重茵所為，但宮里的事情很少有對錯之分。有些奇怪，明重茵不該是這樣的，她不是最討厭皇宮爭斗的嗎？

“有證據嗎？若是她故意誣陷呢？”

鐘尚宮也是這個意思，但她深知健兒進宮以來從不說謊話。

“不像，健兒這孩子平常也有一份癡傻，沒說過謊話。您看，這怎么跟皇上說呢？”

“實話實說~！”

鳳小五帶著劉公公正好進來，鐘尚宮等人都是趕忙跪迎。他才走進甘露殿已經聽明白了里面的種種，這不只能趕快過來在仔細聽聽。

“鐘尚宮坐吧，朕想聽聽，你們是怎么屈打成招的，讓健兒誣陷朕的愛妃，罪過可不小啊~！”

鐘尚宮神態自若，不愧為宮中老人：“奴婢不敢屈打成招，也沒人指示她說什么，都是她自己抗不出，吐露出來的。皇上可還記得晴雨樓那一場大霧？明妃娘娘孩子沒了，人卻沒事，非常奇異~！”

或許是上天助他，給他一個機會好讓明重樓暫時無暇與李斯作對。明著說不了就暗地里動手吧~！

“愛妃身子好點兒了嗎？”他轉頭問林妃，她愣了一下，才緩緩明白過來，點點頭，他有吩咐，“既然這樣明妃入冷宮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雖然要進冷宮可是龍嗣重要，你懂嗎？愛妃……”

是啊，無論是不是明妃，這都是個很好的機會，讓林家插手這件事情，無非只有事半功倍~！林妃淡笑，她沒明白皇上的意思，只覺得他如此薄情寡義，為了孩子就可以不要寵妃了，對明妃多了一層同情。

“臣妾以為，不如緩一緩這件事情吧~！明妃才受過委屈，怎么會找自己的不是呢？皇上勿要聽信讒言，請皇上三思。”

當今帝王愛民如子，可卻對大臣宮人們喜怒無常。林妃說這話前是同情，說完這話就是后悔。皇上的臉上很不好，眉目間透漏出的是對她的不滿。不說話，已經震懾住了她。

“皇上恕罪，臣妾……”

“愛妃說的雖然在理，可是朕的后宮，朕不能不管。放任下去，這種事情只會層出不窮~！去吧，朕相信愛妃能夠辦好這件事情。”

他是不想讓明重茵受苦，印象里她還是很冷的小美人。他自覺的林妃再蠢也應該明白，明重茵的寵愛，從來比她的多。

外面風又大了，似乎是要讓這世界忽地一下子冷下來。半晌過后又是小雨，淅淅瀝瀝下不痛快，雖然已經沒有夏天的悶熱了，但始終多了清寒。

紫云軒里，阿雅帶著忌塵站在金美人床前。這藥是她下的，她自己來解，她欠了鳳淺兒的，如今是要還的。

“為什么我好不容易讓她睡著了，您還要叫醒她呢？”

忌塵一副無辜的樣子，看著阿雅，阿雅望著眼前的小男孩兒，如此聰慧。催眠術她只演示了一次他便融會貫通地用處來了，本想說他的能力，一般御醫應該就能夠替金美人解脫。只是現在看來也非得阿雅動手不可了。

“她該醒了，睡太久，你的皇舅舅會傷心的。”

這樣的天才恐怕要比她當初學的還要快，自然不能讓她往壞處想，不能將宮里的爭斗說給他聽。

“金美人，金美人，你醒來，醒來能見到你想要看見的人……”

阿雅口中默念，伸手從面前撥開云霧一般，要將她從內心深處喚醒。金美人的眼瞼微顫，似乎聽見了阿雅地呼喚，似乎又在掙扎。她雙手緊緊攥著，被子，然而，當她醒來已經熱淚滿臉。還是沒有看見她在催眠中尋找的孩子，可她看見了忌塵。

滿面陽光，在夢里她的兒子也是這般笑顏，無論風霜雨雪都是這樣陽光。

“你們是？”

她注意到了阿雅，可是她沒看清阿雅的臉，就又睡過去了。

“你皇舅舅總是給我找麻煩，寂塵喜歡皇宮嗎？”

他搖了搖頭，小孩子總是不喜歡陌生地地方：“不喜歡，這里一點兒也不自由~！”

自由，有其母必有其子，果真她帶走寂塵是對的。可憐念舞孤苦，只有奶娘地看護，沒有父親母親地照應。阿雅不相信蘇羽，也不相信寂如風。

“走吧，帶你回凌云閣，你記得放晴山嗎？我跟你說過，隔上幾個月就和我去拜祭，咱們先去，再回去好不好~！”

“好呀好呀~！”

雨是延綿而下的，林妃穿好了衣服，忙不迭地往晴雨樓去。

到晴雨樓下，還能聽見明妃地琴聲，仿佛心里的感情了了，比原先開朗許多。若是她聽見了這個消息，還會這樣開心嗎？

梁子音這么晚了還在？

林妃被紅紅扶著，越過了小七子樓下地阻攔，竟看見了子音在燈下看書，重茵撫琴的樣子。頓時有些奇怪，就算皇上把明妃的胎交與他來保護，也不至于這么晚了還登堂入室，孤男寡女地相處。

而首要任務，是打她入冷宮的事情。

“姐姐，您怎么來了？小七子怎么不懂事，不知道進來回報一聲，害本宮沒能起身相迎。”

她站起身，行了個禮，整理了小腹的衣服褶皺。

“不必了妹妹今后也不必向本宮行禮了~！”

為之一振，明重茵抬頭環視，連小七子也低頭不語，便可想是皇上的意思。可憐林妃拖著病體非要跑一趟了~

“姐姐什么意思？嬪妾不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卻不知道了嗎？”

林妃見一下子說不服，揮揮手讓紅紅看坐，明重茵有身孕她知道，說不讓跪，不合規矩，說讓她跪不合情理。那就不要跪得太長時間，林妃想自己說明白也罷了。

“算了，你別說只聽本宮把話說完，你要明白一件事情，這些都是皇上的旨意，說和你好便給你最好的，說要廢了你，誰也攔不了，你有再好的兄弟也是如此。識趣地就踏實地到冷宮里安胎，不然還會有什么事情發生在明家，咱們不敢保證。”

雖然病容淺淡，但說起話來威嚴猶在，那也她在皇宮之中僅剩的信念。手指不斷敲打著椅子來等著明重茵的答案，即便是可憐她，也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明重茵也認命，點了點頭，閔仁連忠兩個還是趕緊上前扶著。她站起來，胎動卻有些厲害，不禁嘔出一口鮮血。

“姐姐說的極是，但請皇上能放過嬪妾在外的兄長，嬪妾感激不盡。”她忙不迭地將閔仁兩個送到小七子身邊，松開了手繼續說，“姐姐，嬪妾這兩個婢女還算得力，現在交給姐姐分派，去伺候誰，或者就伺候姐姐，也不要隨著嬪妾了。”

“小姐~！”

竟然異口同聲，尤其是連忠，手里掏出刀子來，掛在脖子上，死也不肯離她而去。終究是梁子音在一邊，忍不住說上公道話。

“明妃莫要發瘋，皇上直說廢你，你肚子里的可還是皇子，去冷宮安胎一時不妥，還沒有兩個得心應手照應的，失了這一胎，滿門抄家也不為過了。”

他怎么知道明重茵的癡心？既不能就這樣連累哥哥，也不能個連累身邊的人是正經，她自己，完全不在思考的范圍里。

說來，五仁帝年間，明家二小姐的故事這是頭一件，進冷宮安胎，一時候紅遍京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