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求你，求你……”

一場噩夢，鮮血的噩夢，別的女人期盼了無數的夜晚，在重茵的生命里是噩夢。她半睜開眼，手指微微一動。觸到了他的手指，冰涼涼的。

“水，水……”

梁子音揉了揉惺忪睡眼，站起身來：“麻煩~！你等著啊~！閔仁，明妃娘娘要水~！”

趴在自己身邊的人是他嗎？朦朧的視野里，他有些消瘦了呢……

“娘娘，您嚇死奴婢了，昏迷了五天五夜，滴水未進，奴婢，瞧奴婢激動，話都不會說了?！?

“這么久嗎？我只覺得做了一場夢。”

梁子音搖搖頭，這些日子里，他衣不解帶地照顧她，只為了云霜的一句話，請他好好照顧明妃娘娘?？墒窃扑?，五日前的話語悠然在耳，只可惜人不見了。

皇上也是，五日里不是在林妃處，就是在阮美人的住處，也沒有來看明妃。多數里，他休息的很早，下朝后也只與明重樓說上幾句，少進后宮。

似乎這個皇帝，不太關心她們，誰也不知道，他關心的人，此刻手指浸在冷水之中。也罷，云湘樂的自在。

琴姑姑少讓她洗衣服，來御河的時間也長了。秋日寒涼，她又多病。云霜趕忙過來幫她批了件衣裳，兩姐妹一同把手指浸在冷水里。

“娘說，冰冷的水能讓人清醒，能看清自己的位置，本分的活著。姐姐可知道？在這宮里要本分是一件難得的事情?！?

明明是姐妹，姐姐卻沒有妹妹的豁達，沒有妹妹的開朗。

她起身撤回了手，這樣的冰冷真的好嗎？望著濕漉漉的手指，有些泛白，沒有血色。她在思考妹妹這樣簡單的人，為什么還要對她說如此深奧的話呢？

“云湘，是姐姐不好，讓你受苦了，不該進宮來，卻陪了我一起?！?

現在道歉還有用嗎？她總能看錯妹妹的念頭，這話她也不是說了一兩遍。

御河微波，河畔美人相互笑了。歲月靜好的光景，飄然而逝，只因這一幕幕都看在一位丑顏婕妤的眼里。

那一夜，她以為她會死，會再也看不見御河波光粼粼，再也看不見她想要占有的男人?？稍瓉碇皇窍侣鋾r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長疤，從此宮中再無容婕妤，她沒了這張漂亮臉蛋，皇上應該是不會看她一眼了。

所以站在御河邊上，誰想到能看見這兩位美麗的姑娘在談論兒時的話語？

嫉妒，自古，丑會嫉妒美，罪惡會嫉妒善良，貧民會嫉妒富商。她的嫉妒，多么普通不過，就只是嫉妒夫君身邊這些美貌的女子而已。

“修容，你說我都丑成這個樣子了，還有什么辦法能夠挽回他的心呢？”

“有，還有最后一個辦法，只是小姐您，最好不要做釜底抽薪那樣危險的事情~！”

那有怎樣？再危險，也比一個人的寂寞要強許多。她嘴角掀起笑意，縱使只有一個辦法了，她拼了命也要試上一試。

子音有意避開人去尋柳云霜，明妃卻始終不讓。也是，這么重的身子，加上大病初愈，恐怕是離不開人。于是他只好親自端湯送藥，照顧地無微不至。

明妃躺在床上，云光窗影，沒有皇上打擾她的日子，梁子音算是一種安慰?？床灰姼绺?，也可以悉心照看她的男子，也只有他肯盡心。

“總是麻煩了子音，這一胎，本宮多少個不放心，全仰仗你了?！?

她的冰眸里總歸還是有喜悅的，看著他豪放不羈地將手搭上她的脈搏，閉目傾聽。

“嗯，胎氣也穩住了，再開些良藥保上，足月生產無余，恭喜明妃娘娘，此劫已過?！?

他跪下道喜，反而讓她不自在，那個不懂禮節的男子此時怎對她畢恭畢敬起來？一定是皇上交代了，不能失了宮廷的禮數。

“子音可否看心？”

“不能，若可以當初的賢皇后大約不必去了……”

那是他的遺憾，也是皇上的遺憾，女子的通病，一旦心上染上了，很難治愈。明妃也是一個例子，她心里抵觸皇上，抵觸她們的孩子，梁子音從言行里都能觀察出來。可孩子無辜，呆在母親的肚子里還不懂事，就要受到愁思地折磨，著實可憐。

她看他愁眉還是頭回，也只一下子又換上這副事不關己的表情。玉碗里的藥冷的差不多了，他雙手奉上遞到了她的手里。

“可是本宮心上的事情不知道和賢皇后是不是相同，從前宮里的事情，本宮哥哥都絕口不提，新皇登基時候，也將這宮里的人換去干凈。本宮還真想知道，當初閨中聽聞的皇上最愛的女子，是誰，又是怎么去的……”

子音自責，病人執拗，他有什么辦法，一開始已經提醒過她了。鳳淺兒，一個悠遠優雅的名字，塵封于每一個舊朝里人們的記憶。那疑似仙人的女子，在放晴山消失的時候，也是鳳淺兒生命消弭的日子。

“這不能說~！也請娘娘將來不要問，心不在皇上身上，就也不要管這些有的沒的?！?

她剛要道謝，卻見連忠十分著急地闖了進來，跪在她面前：“娘娘，不好了，容婕妤瘋了，偏要赤足入水，身上只披了件單薄的衣服……”

御河，處在西宮，算是明重茵的管轄，這些天她病重，沒什么要緊事情都是閔仁幫忙過問處理?，F在連忠來報一定是一發不可收拾的大事，她再不起身，就要被別人亂定一個藐視皇恩之罪……

“為本宮更衣~”

“娘娘您現在還不能去，胎相剛穩，皇上交代了子嗣為重?！?

或許她還沒準備好要孩子，和皇上的孩子，可她不想再無辜犧牲一條生命。猶豫不決時，讓別人得逞~！

“不行。子音，你陪著本宮去，本宮絕對不能放任不管~”

——“娘說，冰冷的水能讓人清醒，能看清自己的位置，本分的活著。姐姐可知道？在這宮里要本分是一件難得的事情?！?

她現在身處御河，秋日里涼水刺心刺骨，她沒有了漂亮的臉蛋，可還有這雙眼睛，勾人心魄。

“小姐，也許皇上可以不愛你的容顏，他絕對不會拒絕您的這雙眼睛。他曾經失去過，奴婢知道，他不會允許再失去一次……”

皇上在御書房聽事，李斯和明重樓均有要事稟報。

李斯報，炎族動－亂，不滿朝貢大鳳。明重樓報，炎族邊界已有不安分的動態，此戰定會一觸即發。

“皇上，炎族曾經與我們大鳳的恩怨，瞞的過一人瞞不了所有人。炎族的公主雖然曾經與歐陽盈佳交好，可現在兩人不知所蹤，也是炎族要攻打大鳳的一個原因。”

明重樓有把握獲勝，他也曾經想過如何去戰勝，這是一次好機會，證明明家是文武雙全的世家，是揚眉吐氣的導火索。

皇上可能思慮的多些，光看著笑著的李斯便明白，有張良計，即有過梁梯的意思，可不就是要讓他尊貴之軀妥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