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心兒不怕。”

躺在身邊的女子，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個？容婕妤容顏美好，這便是他封她的號。可他私心里只喜歡這一雙眼睛，像極了舊人。

他未穿上衣服離開，也不想打擾到容婕妤的睡意。只好揮揮手，趕走了叫他的劉公公，或許一夜的快活她很累了，他卻只喜歡仔細看著她睡著的樣子。

那樣就好了，靜若處子般的美妙而不可褻玩，俗了說，就像一朵常開的鮮花，一年四季都盛開在他的床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帝王爾？然而江山在握，權衡利弊，他的心早已隨人死而塵封。這樣美然則已，但無法讓他心動。

“皇上……該上朝了。”

美眸微啟，朱唇帶笑，聲音里無限的溫柔嫵媚，該是男人們最抵抗不過的纏綿。放在他懷里，不過是一句你醒了而已。簡單，不摻雜感情。

“嗯……”

每每睜開眼睛，看著陽光，就是她的失落，昨晚如何繾綣，只要晨光微露，皇上還是冰冷冷的皇上，昨夜的情分一絲一毫波動不了他的情緒。容婕妤仿佛已經習慣了，所以笑著起身去梳妝。

幾個小宮女趕緊進來為皇上更衣，洗漱，準備上朝。

而她也不再轉身看他，多說幾句的時間是沒有的，所以她寧愿從鏡子里看著他離去，也不愿意回頭。讓他看見自己的一臉失落，那是裝不出來的，忍不下去的，皇上是沒有心的么？她這樣想著，卻沒辦法去問。

朝堂之上，百官覲見，竟有半數上折子是要求他晉封容婕妤的。他怒氣很盛，這幫大臣不去管民間疾苦，不去管邊疆戰亂，反而是對他的后宮覬覦已久，他再不發威就要被當做病貓了。

“你們這些折子上寫的都是什么東西，朕看不懂，國庫里的銀兩就是白養你們了嗎？”

群臣下跪，一個個嘴中高呼，皇上息怒，皇族子嗣要緊，請皇上仔細考慮。

他哪里還是皇上了？他自己的家事都要大臣們過問了，還叫他考慮，那他這個皇上不是虛有其表了？

一氣之下，也不愿多說，下了朝，換了裝束，直奔未央宮。夏日里，本該是鳶尾花好開的季節，未央宮地氣好，他找人在后院子里植了一片，這會兒正要開呢~閑來到假山上的石亭坐坐。

一坐就是半天，中午太陽有些火熱，他也不愿意挪動。

——“我不求其他，但求皇上能讓逝者安心才好。”

朕不安，你們也會不安嗎，淺兒，依依……

他滿腦子是那時候他的一意孤行，她們的奮不顧身。

——“依依說，若是淺兒遠嫁，會有很多人不幸福，倘若非要不幸，她首當其沖。依依說，既然金氏指名要朕冊封金家世侄女，朕沒有理由拒絕，后宮佳麗本該不止三千。依依喜歡說，卻從來不肯聽朕說~！她幸福了，卻不知道，朕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你懂嗎？你不懂，寂如風你幸福，你愛的人，愛你的人，你不懂。。。”

——“五哥，忘了淺兒吧~就當我還漂泊流浪在外也好，五哥，我不要隆重的葬禮，也不愿意入藏皇陵，就把我埋在放晴山腰吧~那里清靜，離天很近，淺兒喜歡。。。”

一個死在他鄉客地，一個死在自己的身前，他搖了搖頭，不能想了，不能再想了，他的頭很痛。起來走走，不知不覺，順著陰涼就走到了尚宮局，或許是虧欠里那個為自己盲眼的女子占據了很大一部分，所以才想多看看她。

正午剛過，這里還是安靜的，他走到特別為阮清怡準備的房間門前，卻聽見里面一絲沉吟。

“怎么了？”

“奴婢叩見皇上~！”

阮清怡跌跌撞撞地跪在地上，手里還拿著針線和染了血的帕子。她沒想到，皇上又來看她了。

他焦急，過來扶起了跪著的她，問道：“你這是做什么，子音跟朕交代過，你不能再繡東西了，這些交給別人去做就行了。”

說畢還把她的手指頭，放在嘴中允吸，止血，令用帕子把傷處包扎。

清怡的眼中是有一片黑暗，看不見皇上的動作，卻能感受皇上的溫暖。她發自內心蕩開了笑意，忘記了謝恩，忘記了身邊的人是皇上。

“不是非要自己做，只是既然以后都不能用這雙眼睛，就該學著不用眼睛繡，如果可行，也不浪費了這雙巧手，不至于辜負了阮家的名聲。”

他也笑了，真是個傻女人，若是做了他的女人，阮家的名聲便不需要這雙手。只是他笑，她看不見的。

“清清，是朕不好，所以奪了你的眼睛，朕會封你為才人，給你最好的一切。你不必擔心阮家的名聲，朕會補償你，補償你們阮家。”

補償，不是喜歡，皇上的愧疚能讓她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輩子么？白頭到老，倘若自己真是沒什么本事了，一輩子再繡不了花了，皇上又怎會看得起她呢？心里存了個疑影，但也確實林妃派人來說過冊封的事宜了，要等她的眼睛再好些才能辦。

“是，一切聽皇上安排。”

“行了，朕帶你出去曬曬太陽吧？呆久了是不是會覺得要發霉了呢？”

她沒想過儀表威嚴的皇上偶爾也會這般談笑，捂著嘴咯咯的笑了。她確實膽小怕事，可經了這么慘烈的事情，她也看開了，怕也好謹慎也好，多半時候是沒有用的，這條命沒了之前，應該好好的笑好好地哭。

阮清怡隨著皇上，往御花園去，有些牡丹早開，景致很好。可惜的是，清怡這雙眼睛是看不見的。

也看不見遠處林妃失色，看不見她向他們行禮的狼狽樣子：“臣妾叩見皇上，皇上萬安。”

“起來吧，幾日不見愛妃，你可清瘦了。”

“嗯，不比清怡妹妹受皇上關愛，人參燕窩鮑參翅肚地養活了。本來說等妹妹好些再封才人的，看來要提前些日子了。”

她說的醋意十足，清怡剛想下跪見禮，卻發現皇上一直緊緊按著她不讓她動彈，一時間也不好掙扎，只是紅了臉，沒了話回。林妃呢？更是氣憤，才是個沒冊封的才人皇上就不讓她行禮了，今后的日子，她們還不要平起平坐了，可不能是又一個容婕妤。更何況，給她下毒的是誰還沒有查出來……

“既然皇上沒事兒，那臣妾就不打擾皇上與妹妹游園的雅興了，臣妾告退。”

話音剛落，遠處劉公公急慌慌地跑了過來，林妃起身，看著他，身為總管太監，急急忙忙面帶笑意，有什么好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