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殿外響三聲醒鞭，隱隱禮樂聲響起。殿外一個宮裝丫頭快步走進來，喊道：“娘娘，陛下的華蓋過了二重門往這兒來了！您預(yù)備接駕吧?！?

金貴妃聞言身子軟倒，本想著從半夏嘴里敲出實話，再請陛下來好好滅滅那菡苒的威風(fēng)，打壓太子的勢力。現(xiàn)在一切都沒塵埃落定，陛下怎么就先到了？必是有人通風(fēng)報信。她厲眼一一掃過下面的人，卻沒看出半分端倪。

諸位宮妃都整衣肅立按品級排好，金貴妃也不得不隨著站起，手里的絹子捏的起皺。

“凡為女子，先學(xué)立身，立身之法，惟務(wù)清貞。清則身潔，貞則身榮。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怒莫高聲。內(nèi)外各處，男女異群。莫窺外壁，莫出外庭……”

正在眾人斂氣秉聲預(yù)備接圣駕時，那菡苒端端正正的跪好，大聲背起《女論語》，聲音平和中正不起一絲波瀾。禎嬪跪在她身旁也翻開一本《女訓(xùn)》，翻書時不小心碰到碎瓷片，指尖殷紅出血，一滴滴只管滴在書頁上，絲毫不理會。

金貴妃哪里還有初時的氣焰，面色鐵青卻毫不示弱，低聲咬牙說：“公主別得意太早，別忘了你的把柄還牢牢握在本宮手里?！?

那菡苒輕笑，有的人還真是冥頑不靈了。

云中王的明黃執(zhí)扇和傘蓋到了殿門前，六對執(zhí)扇一層層打開，云中王斜斜倚在華蓋里，身上披著銀貂披風(fēng)，兩

只手籠在皮桶子里，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看起來就如同民間普通的一家之主一樣，溫和長者和藹可親，又讓人不敢很與他親近，看著他的笑不自覺的就會生出順從之意。

“恭迎陛下。”

滿屋子鶯鶯燕燕全迎出去嬌嬌軟軟屈膝行禮，金貴妃扶著鬢邊的鳳獻牡丹金絲累珍珠步搖，略福福身子，不等叫起就自作主張迎上去攙扶云中王，口中怨道：“陛下怎么不說一聲就來了，臣妾都來不及準備呢！”

“想著你這兩日身上犯懶，就來和你說說話，朕是悄悄來的，沒成想你這里如此熱鬧。”

云中王抬手叫妃嬪起身，這話他是笑著說的。諸位宮妃臉色卻變得很難看，金貴妃瞧著頗為不屑，她笑著說：“陛下，難道不許我們姐妹說說話打發(fā)這日子嗎？眼見的這天兒短的很，姐妹們來和我說說話一來解解臣妾乏困，二來也宣女官時常讀些《女訓(xùn)》，《列女傳》什么的，靜靜心性。陛下覺得人多吵著了，明兒臣妾不叫他們來了，就臣妾自己恭候陛下大駕如何？”

云中王笑著拍拍金貴妃的臉頰：“就你這小東西會說話，朕可沒說你們吵鬧，只是許久不見你這里人這么齊全，天兒冷得很，怎么難道不歡迎朕來，也不叫朕進殿說話？”

“瞧陛下說的，姐妹們巴不得陛下多來后宮走動呢。”

諸位妃嬪笑著附和，金貴妃如迎春風(fēng)笑著由云中王牽著進了殿門，跨過那道門檻，她心里忐忐忑忑，那菡苒還跪在地上背女論語呢，她一個后妃這么責罰一位公主，已經(jīng)越制出格，小心看著云中王的臉色。

云中王進殿，只往那菡苒略瞧瞧，臉色如常沒半分驚訝，依舊笑著仿佛沒看見一樣，牽著金貴妃坐在含香榻上。

跟著進來的妃嬪個個一臉訝然，同跪的禎嬪瞧著云中王的笑臉，心里也空落落沒了底兒，陛下這是什么意思？難道與金貴妃一道心思，要懲治公主不檢點？她想著這種可能，背心出了一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