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褐色的大眼忽閃撲簌,她迷茫不解,擎蒼帝半倚王座,微闔雙眼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笑意,她緩緩說道:“相思,你說朕為什么要在狼王汜祁一入云中國就派人暗殺他?”
相思略略思索,睜著大眼道:“陛下為的是把暗殺狼王的名頭嫁禍給云中國。”擎蒼帝撫摸王座扶手上雕鏤的鳳首,笑道:“你只說對一半?!毕嗨嘉⑽⒈牬箅p目,眼睛里寫滿為什么。擎蒼帝朝她一笑,傾身說:“你只知道這一半就好,知道所有反而會很累。現(xiàn)在這般就很好,朕只告訴你一點,云中國長公主那菡苒,在嫁禍云中國這件事上,她幫了咱們大忙。狼王汜祁身中劇毒多半是她所為,我們只需在恰當?shù)臅r候透出風聲給爻北就夠了。”
相思搖搖頭,說:“聽聞那菡苒有經(jīng)世治國之才,但長于深宮的貴人,怎么會用下毒這種江湖手段,這下毒之人應該非她?!?
“哈哈,不是她又怎樣,是她又怎樣?她錯就錯在不該出現(xiàn)在青云寺。是她不是她都罷,只要汜祁信了是她,朕的這局棋就開了個好頭。”
相思抿唇不言,她有些不懂。擎蒼帝幾不可聞嘆口氣,說:“相思,你不用懂,做好分內(nèi)之事就罷。你起身吧,隨我去一個地方?!?
相思應聲爬起,手腕腳腕上的銅鈴叮叮錚錚。跪地時間太久,膝蓋痛地麻木。擎蒼帝足尖一點如驚鴻掠水燕過平沙,轉(zhuǎn)瞬十六級白玉階就在她身后了。她走過相思身旁帶起一陣龍涎香風?!案稀?
相思躬身行禮,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轉(zhuǎn)身看著擎蒼帝,不解地問:“陛下,相思有一事不明。若狼王毒發(fā)致死,計劃不就擱淺么?請陛下旨意,是否派人助狼王解毒?”
擎蒼帝腳下一頓,轉(zhuǎn)頭一笑,明眸如鉤月,唇畔梨渦淺,一室的明珠冷光霎時柔和如星。
“呵呵,狼王汜祁?他死不死與咱們關(guān)系不大啊,他死了還有乾王。就如斗蟋蟀一樣,云中爻北不和已久,只需稍稍挑撥,靜觀其變就好。一個棋子的死活無礙大局,只是他死了,朕的計劃多推遲幾日而已。嗯,不,若他死了,朕的計劃反而會加快進度。狼王被害,爻北會恨云中入骨,不啖其血肉誓不罷休。況且,有他在,你我都該心安?!?
相思釋然地點點頭,她自然知道擎蒼帝口中的他是誰。
望著擎蒼帝正紅色的寬大裙尾,裙尾上壓著一枝金絲錦繡牡丹。長長的拖在地上,隨著擎蒼帝走動搖曳如水中漣漪,波光瀲滟絕色綺麗。相思口中有些發(fā)苦,汜祁是陛下手中的棋子兒,相思也是吧。她低頭跟上擎蒼帝的腳步,來到后殿。
不同于前殿的恢宏大氣,后殿本是供帝王休憩坐臥的地方,不甚奢華卻極盡舒適。淡青色垂地鏤花幔子把后殿隔成若干個去處,或坐處或臥處,何處起身何處浴戒錯落有度,虛虛實實遮遮掩掩。緊隨著擎蒼帝繞過一層層紗幔,正為這仿佛沒有窮盡的一重重幔子頭疼,眼前豁然一亮,一架蜜蠟石鏤風雪歸人圖的大屏風擋住去路。蜜蠟石不難得,難得的是自然生成如此竟可以雕出整架屏風,繞過這架稀世罕有的物件。擎蒼帝與相思站定在垂著明黃色寢章的雕花床前。
擎蒼帝說:“相思,左手起第三處云紋?!?
相思聞言,低頭在床沿上摸索到那出云紋,云紋形似靈芝,中間嵌著一顆蜜金琥珀。
“琥珀逆轉(zhuǎn)三周,再正轉(zhuǎn)六周?!毕嗨家姥孕惺拢詈笠晦D(zhuǎn)她聽到機括啪地一響。那床竟然反轉(zhuǎn)半周,露出黑漆漆的洞口,隱隱約約看到有臺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