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親政之戰——永遠在身后的女人
嫪毐在自己以為最接近成功的時候功敗垂成。怪只能怪他找錯了對手，面對嬴政這樣一個即使到了最后一刻都不可以絲毫懈怠的對手，他太過輕敵了。
或許有人會說嬴政贏得很偶然，若是沒有昌文君、昌平君反水，沒有呂不韋的及時悔悟，沒有寧馨準確的情報讓他白白得到十萬兵馬，他能贏嫪毐嗎？沒錯，以上條件缺一不可，但是嬴政戰勝嫪毐卻是必然，若不是嬴政身上真有帝王之才，能讓昌文君、昌平君等將領誓死追隨嗎？若是嬴政是個膿包，呂不韋會選擇嬴政而不是嫪毐嗎？若是嬴政是個沒有擔當的男子，寧馨會為了她舍身入虎穴嗎？
嬴政從祭壇下來，第一件事便是馬不停蹄地去安置寧馨的偏殿。近八個月沒見了，嬴政無時無刻不在記掛著這個肯為了自己犧牲名節，甚至可能犧牲生命而且做嫪毐手中人質的女子。
到了偏殿，嬴政見到進進出出的侍醫，心中咯噔一下，什么了？寧馨受傷了嗎？傷得那么重，需要這么多侍醫嗎？他趕忙三步并成兩步走入殿內。
“這是大王的孩子，這是大王的孩子！誰也不準傷害我的孩子！”一個女人聲嘶力竭地吼著。
嬴政聽出來了，這個聲音不是寧馨嗎？只是這聲音......
此時寧馨正被十多個侍醫按著在塔上，正在不斷掙扎，嬴政大怒，“大膽，竟敢冒犯楚夫人，你們有幾個腦袋！”
“大王，微臣等也不想這樣，但是楚夫人......”侍醫一臉為難之色。
嬴政這時才注意到，每個侍醫臉上似乎都掛了彩，像是被女人的指甲抓的，而且衣服也被扯破了。
嬴政朝寧馨望去，只見寧馨似乎神色與平常有異，右耳被紗布包著，很顯然是三日前嫪毐送來的那份禮所受的傷。而讓嬴政更加詫異的是寧馨高聳的小腹！
“大王，楚夫人的羊水已經破了，孩子還沒足月，若是不按住她，讓她亂動，恐怕母子都難以活下來?！笔提t為難的說道。
“李斯呢，這是怎么回事？”嬴政皺眉命人傳喚李斯。
侍醫都是內侍進去無礙，但是李斯是男人，寧馨是嬴政的嬪妃，他本就不方便與之見面，更何況是這樣尷尬的時候，所以他所幸把這里交給侍醫，自己去殿外了。
很快內侍把李斯傳喚來了，嬴政不悅，“給寡人解釋一下，這到底是何狀況！”
“微臣該死，微臣帶人趕到嫪毐的秘密行館，解救出楚夫人時，她就已經這樣了......”李斯低著頭瑟瑟發抖道，他很清楚楚夫人在嬴政心中的位置不會亞于燕夫人，楚夫人搞成這樣，難保嬴政不會遷怒自己。
“什么？”
“微臣抓了幾個俘虜，盤問之下才知道......”
“知道什么？”
“微臣不敢說......”
“寡人恕你無罪，說！”嬴政眼睛等著李斯，仿佛要殺人似的，寧馨變得這樣嬴政能不惱火嗎？她是因為自己變成這樣的。
“那幾個俘虜說，起初逆賊嫪毐對楚夫人還是不錯的，幾乎天天留宿在楚夫人的行館，直到后來嫪毐發現楚夫人不知用何渠道與大王交換情報，把原本準備奇襲咸陽的十萬大軍的行蹤泄露了給大王，因此大怒。因而從每日留宿變成了，每日毒打，各種刑具，虐待，甚至讓楚夫人和糞水，讓手下門客輪番侮辱楚夫人，從天蒙蒙亮到深夜子時......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而且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最后楚夫人便開始神志不清，變成現在這幅模樣了?！?
“嫪毐！！！！”嬴政的眼中幾乎能看到火光了。
“大王，燕夫人說讓您趕緊去看看，楚夫人怕是不行了?！奔П氖膛軄碚f道。
姬冰不知道是何時到偏殿的，顯然也是沐浴更衣后許久沒見寧馨，心中掛念就忍不住去看寧馨了。
嬴政趕忙疾步回到偏殿，侍醫滿手是血，一個個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而姬冰則扶在寧馨的榻前哭。見嬴政來，趕忙上前，“大王，馨兒姐姐她......”
“怎么了？”嬴政問侍醫。
“胎兒尚未足月，楚夫人這數月來又調理極差，身上還有極重的傷，要治愈恐怕已經藥石無靈了，此時若是將胎兒取出，恐怕楚夫人會立刻斷氣，但胎兒或許可以活命。但若是不把胎兒取出，則至多一個時辰一尸兩命?！笔提t說道。
“爾等庸醫！”嬴政拉著侍醫的衣服把他拎了起來，“你說什么？”
“大王，真的不行了，楚夫人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侍醫顫抖著說道，嬴政如今的眼神就只剩下駭人的殺氣了，已經都快崩潰失去理智了。
“你剛剛說孩子幾個月？”李斯突然問侍醫道。
“回稟李大人，不足八個月?！笔提t回答道。
不足八個月？侍醫剛剛有告訴李斯這個日子嗎？很顯然李斯一早就知道寧馨肚子里孩子的月份，他特意強調是想提醒嬴政。楚夫人離開秦宮到嫪毐那里，距離現在已經八個多月了，因此這個不足八個月的孩子，定然不是嬴政的。他在提醒嬴政，這個孩子不能留。
嬴政現在哪還有閑心管這個，他現在只想寧馨沒事。
“都滾開！”嬴政對按著寧馨的侍醫們說道。
“大王，夫人神志不清，若是松開恐怕傷到您......”
“寡人不想說第三遍，馬上滾！”嬴政呵斥道。
侍醫們趕忙松手，掙脫了侍醫控制的寧馨馬上撲向了嬴政，不知道是身體太過虛弱還是因為腦海中依稀留著對嬴政的印象，寧馨并未撕扯傷害嬴政，只是僅僅抱著嬴政，語無倫次不知道說些什么閉著眼睛痛哭。
“馨兒，沒事了。已經都沒事了，寡人對不起你！一切都過去了，寡人今后定然好好對你，你想要什么寡人都給你，天下只要有的，寡人都能給你！”嬴政也摟著寧馨哭了。
突然寧馨松開了嬴政，捂著肚子，十分痛苦的樣子，“孩子，大王的孩子，孩子！！！”
“這是怎么了？”嬴政看到寧馨下身流出好多好多的血。
侍醫解釋道，“孩子被臍帶繞著，正在掙扎，夫人受傷過重，又留這么多血，恐怕......”
“馨兒，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看著寡人，寡人不準你死，還記得嗎？寡人是你的仇人，殺父仇人，你還沒找寡人報仇呢，你怎么能死啊！”嬴政緊緊握著寧馨的手說道。
“孩子，大王的孩子，我要孩子.......”寧馨昏死了過去。
“她怎么了？”
“夫人，身體太虛弱了，失血過多暈過去了。就算就醒也撐不住半個時辰了。”侍醫說道。
嬴政深吸一口氣，面色嚴肅地冷冷說道，“把孩子弄出來吧，若是孩子死了，你們也不用活了?！?
“大王......”李斯欲言又止，李斯是想提醒嬴政祭天的時辰馬上就要到了，應該去祭壇了。但是話到嘴邊又不敢說了，他知道嬴政現在心里只惦記著屋內的楚夫人。
嬴政步出殿外，安靜地閉目等候。半個時辰之后，侍醫回報，“恭喜大王，產下一名男嬰?！?
“楚夫人呢？”嬴政問道。
“楚夫人歿了......”侍醫說道。
嬴政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沒讓淚水流出，揮了揮手示意侍醫退下。
嬴政吩咐姬冰是侍女把孩子抱走，“冰兒，這孩子今后就由你照顧了。你去給孩子換身衣服，好好洗個澡吧?！?
“諾~臣妾定然會把她當做自己的孩子撫養的?！奔Пf道，“臣妾這就去安排，先行告退。”
“李斯！”嬴政叫身旁的李斯道。
“微臣在?！?
“把這個偏殿里的人都處理掉，一個活口都不要留，記住，這個孩子是寡人和楚夫人所生，是寡人的親生骨肉。記住了嗎？”嬴政湊近李斯陰陰地說道，李斯聽得寒毛都立起來了，這是要把所有知道內情的人都滅口啊。因為嬴政湊得很近，近的李斯都能感覺到嬴政鼻孔中呼出來的氣息，李斯覺得那是世間最恐怖的氣息了，因為他聞到了死神的味道。李斯知道自己也是知情人之一，自己剛剛還在提醒秦王殺了這個孩子，知道秦王一個不想讓外人知道的秘密，這就為自己埋下了一個隨時會丟命的理由。
“諾~”李斯顫顫巍巍地說道。
“趙高，擺駕祭壇，準備祭天！”嬴政說道。
“諾~”
嬴政一步一步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這座偏殿，隨后身后傳來了凄厲的哀嚎聲，嬴政知道李斯已經開始動手清理了。寧馨，嬴政身后的這個女人，一生唯一的污點和秘密都永遠留在了這座偏殿。
馨兒，寡人對不起你。一直以來，都是你照顧寡人，保護寡人，寡人從來都沒有一天盡過一個尋常夫君應該做的事情。曾經寡人想擁有天下，獻給你和冰兒，而如今，你卻為了寡人的天下犧牲了自己的一切。
寡人沒什么可以給你的，既然臨死前，你想要孩子，寡人答應你，這個孩子，寡人會視若己出，撫養他長大。寡人知道，他或許是嫪毐的孽種，但是寡人不會傷害他，因為寡人知道，他身上有一半留著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