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瞪！”蘇志強鞋也沒脫直接沖進房子，徑直往女兒房間走去。

一進門，上前就給蘇小沫一個耳光，說道：“你想當殺人犯嗎？連親弟弟也要害！”這是蘇志強第一次打女兒，下手后，他愣住了。

小沫噙著眼淚，努力不讓它掉下來。“為什么？”蘇小沫捂著臉問道。

“這段時間你搞了那么多惡作劇，爸爸一直忍著，可今天這件事，你太過分了，會出人命的，萬一，弟弟要是沒有了，怎么辦？”蘇志強說。

“他活該！”小沫斬釘截鐵地說出三個字，拿起書包就想往外沖，卻被蘇志強拽了回來。

“對不起，爸爸錯了！”蘇志強不肯松女兒的手，繼續說道：“小沫，爸爸沒有照顧好你，對不起，爸爸也對不起你媽媽，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只能接受，不是嗎？”

蘇小沫小嘴一抿，眼淚像珠子一樣掉下來。

蘇志強繼續動情地說道：“小沫，你就原諒爸爸吧。我知道你想念媽媽，我又何嘗不是，可人走了，我們不能背著情感的包袱過一輩子，該放下就應該放下。我知道何阿姨有很多缺點，根本比不上你媽的十分之一，可她現在懷著我們蘇家的骨肉，他是你弟弟，跟你流著同樣的血，你也有義務保護他。我知道你在家里呆著也難受，爸爸想好了，送你去美國讀書！”

小沫明白這個家已經容不下自己，冷冷地問道：“為什么是我走？您早就在準備了，早就做好了趕您女兒出門的準備了，對嗎？”

“不是趕，是去學習，爸爸媽媽本來就想好等你高中畢業后，送你出國念大學，現在只是提前了一年，一來，你可以適應一下國外的環境，二來，何阿姨還有三個月就要生了，我不想再出什么岔子，三來，我夾在你們中間也挺難受，公司一大堆事情，回來還要處理這些家務事，心煩?。∧闶鶜q了，也該出去看看世界了……”蘇志強說。

“不要說了！什么時候讓我走？”小沫打斷了父親的話說。

“你答應的話，爸爸馬上給你辦手續，估計兩三天就可以了。”蘇志強的口氣里聽得出迫不及待。

“好，我會聽您安排的！我去江雪家，晚上不用打電話了?！毙∧瓉G下一句話出門了。

冬天還沒有到，可是天氣已經冷得不行，狂風吹得樹枝東搖西擺，一片片枯葉落在地上，抬頭望去，烏藍色的天空已經開始閃爍著一顆顆小星星。小沫看著天空，找尋著屬于媽媽的那顆星星，她看到現在的自己會傷心嗎？

蘇小沫下意識地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相親相愛”項墜，想起了很多故事，一幕幕場景就像放電影一樣從腦子里閃過，她不知不覺地走到福利院門口。當被帶進小奇的床邊時，他已經睡著了，長長的睫毛，均勻而有節奏的呼吸，看上去甜甜的樣子。小沫忍不住探下頭，輕輕地用手撫摸他的臉，心里想：小奇，我其實和你一樣，也是被遺棄的孩子。

“小姑娘，你最近都不怎么來看小奇了，銘一倒是經常來，不過不像你倆一起來的時候，一待就是半天，現在他只是給孩子帶些吃的，分完后就走了?！备＠旱陌⒁淘谝慌暂p聲說道。

提到李銘一的名字，小沫的心里有一絲顫抖，這個名字被她塵封起來，不愿碰觸，如今突然提到，才知他從未離開過。要走了，還想去看看他，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上一眼，也足以慰藉此刻的心情。

小沫來到了李銘一的家門口，看著房間里亮著的燈，隱隱約約看到銘一走來走去的身影。小沫很想再見他一面，可是見面了又能說什么，好強的她不想聽到李銘一近乎同情的安慰，更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最后，小沫撥通了李銘一的電話。

“喂，是小沫嗎，你在哪？心情好點了嗎？”電話那頭依然是李銘一溫暖的聲音。

小沫深吸了一口氣，說：“銘一哥，我要出國了，出國前，想聽聽你的聲音，也想跟你說幾句話，你要記住我，記住一個叫蘇小沫的女孩曾經用心喜歡過你，真的很喜歡，超越愛的喜歡，不管你珍惜也好，不珍惜也罷，喜歡都在那里，它存在過，也許只是一霎那，也許是一輩子，誰也不知道結局會怎樣，但請你不要忘了我，忘了那份喜歡?！?

說完小沫已控制不住自己，掛掉了電話，抱著膝蓋哭了。李銘一心就像被剜了一塊肉一樣，晃神地站了好一會，電話里嘟嘟嘟的聲音把他帶回了現實，他跑出門，卻只見空蕩蕩的街道和孤獨的路燈。

……

臨走前的幾天，何青青出院了，她敲開了蘇小沫的房間，見小沫沒有搭理她，反倒不客氣地坐在床上，一邊抹指甲油一邊挑釁地說道：“小朋友，聽說你后天的飛機票，我就大人不擠小人過，過來跟你聊聊天，當作送別的禮物。很感謝你一次次地刁難我，每次看我出洋相，很高興吧，你應該感謝我，因為我演的好，我可是特意配合你演戲，要問為什么，因為我一進門，第一件大事就是要趕你走，而你這樣，就讓我不費吹灰之力達成目的。我告訴你，那肥皂水是我放的，我故意躺在地上說我摔倒了，因為我知道，你爸心疼你，你耍的那些小伎倆不足以害到他兒子，現在呢，事實證明，我贏了，他更心疼我肚子里的孩子。告訴你，我十五歲就出來混了，想跟我斗，你還嫩著呢！”

蘇小沫看著眼前這個如同惡魔一樣地女人，她覺得自己是如此得無力。

“你別用眼睛瞪我，你想把我說得話告訴你老爹嗎，你認為他會相信你嗎？我看不會，因為他更愛他兒子，他可是老來得子，你知道嗎，當他知道我肚子里面懷的是兒子時，都跪在我的腳下，求我留下孩子和他在一起。因為他知道，這么大的家業是需要一個男孩來繼承，而這個人就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今天我來就是想告訴你，我有能力讓你出去，也就有能力讓你永遠不能回來?！焙吻嗲嗾f完后，哈哈大笑走了出去。

蘇小沫的心好似被撕裂了一樣，但奇怪的是，她沒有流淚。

……

機場上，蘇志強和覃江雪都來送小沫，一路上，江雪忍不住老是掉淚，她囑咐小沫，到了國外，要每天跟她聊上一個小時的MSN，每個星期和她通一次電話，每個月給她寫一封Email，每年要寄一張照片給她。小沫像個大人一般摸著江雪的頭，一一答應了她的要求。蘇志強也偶爾插上幾句話：“小沫，記得給爸爸打電話，下飛機后，就有人寫著牌來接你，接到了可得打個電話給爸爸報平安，記得好好讀書，給爸爸爭臉。”

臨上飛機時，小沫和江雪抱了許久，最后，蘇小沫走到蘇志強跟前，父女倆張開雙臂抱在一起，蘇志強小聲地在小沫耳邊說：“不要恨爸爸！”蘇小沫深情地回望著自己的父親，看到他鬢角慢慢長出的白發，一股酸楚涌上心頭，在親情面前，所有的恩怨都是渺小的，她擔心地說道：“爸爸，要好好照顧自己，保重！”說完，轉身就進了安檢門。

飛機搭載少女破碎的心，劃過天空飛走了。心碎的傷痕需要多久才能愈合，也許時間并不是良藥，需要的是勇氣、智慧和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