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桑到戰場的時候，那里早已經是亂成了一團。

漫天殺戮里。

誰也看不清誰，只有兩國交戰的聲音。

佛桑剛往前一步，一個士兵剛好被扔在了她的腳邊，嫌惡地踢開他，她一雙美眸有些不安，飛快地掃著整個戰場。

最后，她終于看到了他，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揚起就硬生生地僵住。

喜悅的心情消失得無影無蹤。

為什么她會在那里？

佛桑看到，那頭的人已經受了很重的傷，他身上染著的鮮血多得讓人沒由來的恐慌。

而一道熟悉的女聲卻哭得撕心裂肺。

她的美眸視線幾近咄咄逼人地停留在女聲那里——那里，喬裝成士兵的黎瑪兒將他抱在懷里，大哭著一次一次地擦掉他傷口流出的血。

她什么時候來的？

從一開始云葵也帶了她嗎？

手狠狠扣緊，佛桑突然笑了起來，美眸里的淚水卻不斷地溢出來。

他看到了她，那雙優美的鳳目突然亮了一下。

佛桑看到那雙染血的手朝她伸出時，她突然低笑出聲，沒由來地覺得他很可恨。

“真是可笑……”

她最終吐出了這句話。

佛桑抬起頭，投射在他身上的美眸冷的徹骨，他聽到她的話，眸子里的光芒突然黯淡了下來。

似乎對她心灰意冷。

在那樣的眼神直視下，佛桑的心臟有些鈍鈍的揪疼，手掌心掐出的血緩緩滲透進她攥著的玉佩里，發出了一道淺淺的佛光。

然而，在他越來越失望的眼神里。

她卻執意咧開笑，大聲道：“你落敗的樣子很可笑！”她決然轉身，背過身時美眸里強忍著的淚水再也沒忍住，嘩嘩流下。

而后，她的耳畔只剩下黎瑪兒越來越驚慌的哭聲。

“……云葵，你怎么了……”

“云葵，你不要死——”

他怎么可能會死呢？

佛桑有些哭笑不得，然而在哽咽出聲的時候，身后那道哀戚的哭喊聲卻讓她的腿腳有些發軟。

最后，她突然蹲下了身，怎么也停不下嚎啕大哭。

戰場里，隱約還殘留著他的氣息。

若有若無。

風夾雜著漫天的血腥味，吹拂而過。

她的情劫，她無可救藥的嫉妒，在這場敗仗里，戛然而止。

她愛了一個人。

她恨了一個人。

直到如今，佛桑才領悟了這種經歷。

那天之后，她都沒有回過頭去看身后已經失去呼吸的那人。

剛回到西極大殿。

沒有意外，她因為當初沉浸在情劫里試圖反抗西極而被佛尊凰惹下了禁令。

整整一千年，她被禁足在西極修身養性。

而她，同樣恨了他足足一千年。

她很在意。

很在意他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很在意他死前對她失望的眼神。

憑什么……那樣看著她？

佛桑想問他，很想問那個人。

明明錯的是他，背叛她的是他，為什么他還能那樣理直氣壯地看著她，譴責她。

而她，從來只想要和他好好過。

只是，最后為什么會變成了這樣？

……

佛桑像是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長到她仿佛再次經歷過那場情劫。

醒來的時候她一時間還有些失神。

直到遠處的大戰聲綿延不絕，那雙美眸里的迷離才散開，山腰上風還沒停，又吹佛起她一襲紅嫁衣，看起來有些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