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目前情況不明，暫時不要把云樓牽扯進來，”云崢抬眸一顧，沉吟片刻，道：“找家客棧先住下。”說到此處，他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頓住腳步，扭頭對葉青道，“小葉，你回趟松陵縣衙，幫我辦件事。”

“主子吩咐就是。”

“來。”云崢招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悄聲吩咐了，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葉青卻是皺眉不解：“主子？”

看得出葉青視線里的詢問，云崢怔了少頃，溫言道，“回來再說。”

主子干嘛要幫那糊涂官？葉青心里些許不情愿，他怎么會察覺不到主子呼吸間的凌亂不穩，若非拜這些人所賜，主子怎會受了內傷？不過不情愿歸不情愿，他還是抱拳應是，轉頭一個飄身，飛了出去。

等到耳畔聽不到葉青的動靜，云崢向后靠了一步，背抵上石墻，呼吸再也壓抑不住地急促起來，他揪緊胸口，放任自己極慢地坐在地上，眸底煙波清寂涼極。

他的心，已經很痛、很痛很痛了……

倚著墻垣，他放緩了氣息，卻依舊覺得每一次呼吸，胸口都如刀絞一般的難受，視線模糊不堪，嘴角無力地勾出一抹苦笑，好在這條街暫時是寂靜的，無人路過，他闔上眸，淺淺小憩了一會兒，睜開眼時，東天，又見日出。

大概是卯時初了。

東天鋪展開了嫣紅如火的明霞，如無數蜿蜒的魚龍，織就一匹瑰麗榮華的彩錦，云海翻騰中跳出一輪紅日，露出一線窄窄的紅邊掛在一家屋檐旁的樹梢上。

曙色霞光，喚醒了沉睡中的松陵小城。

云崢扶著墻緩緩站起，望著淺藍的蒼穹眼睛有些酸澀：哥，我從未想過和你爭什么，我喜歡光，喜歡日出，喜歡自由，對那一個赤宵龍座，我從未妄想，你當真如此恨我，非要我死，你才能安心么……

可是，怎么辦，云兒還有事情沒有做完，真的還不想死，三哥，你我各退一步，你放我一條生路可好……

你若真喜歡那帝王之位，我不回蒼翼便是……

三哥，你可知，在帝都皇城，我最不想的，就是與你為敵，可到底，再怎么不想，事實還是如此殘酷，三哥，你說，我們兄弟，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為什么……變成這樣……

為什么……

※※※

無寶齋經營珠寶奇珍，除蒼翼主樓，另在霆國武都、江南、阮西、塞北、巴蜀四郡、廣陽十一州，皆設有分號。

阮西的無寶齋分號恰設在松陵，喚作“云樓”。

而今日，云樓注定了不太平靜。

卯時二刻，云樓掌柜羅毅還在夢鄉，就被閣樓外一陣嘈雜的打斗聲驚醒，他心中微凜，穿戴好衣服匆匆下了樓。

實際上，羅毅昨夜便沒有睡好，一種多年經商行走江湖的直覺，讓他總覺得這幾日要出什么事。他步履穩健地下樓來，耳聞越來越清晰的刀劍交鳴聲，就知自己的直覺大概沒錯。

轉過隔屏，一到大廳就見云樓藍衫衛與兩名少年男女纏斗的景象，他修眉一皺，出聲喝斥：“住手！兩位朋友，你們這是做什么？”

他話音不大，然運了內力喝出來，竟頗具威懾，一群人頓時停下動作，那對少年少女看他一眼，彼此相視一顧，紅袍少女抱拳行了個江湖禮節，朗聲問：“閣下可是三樓主？”無寶齋總店下九所分號，以所建日期先后稱呼樓主。

羅毅環視了一下，見藍衫衛并無傷亡，略微緩了臉色，也淺回了一禮：“不錯，我就是羅毅，不知我云樓與二位有何冤仇，何以讓二位在此大打出手？”說罷他仔細打量著那兩人，那少女烈焰紅裝，十分英氣；少年玄衣虎袍，較之少女年輕許多，卻也正氣十足，不似來鬧事之輩，他心下稍疑：莫不是個誤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