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魚和馬蔫今天有空，陪著郎圣一面慢慢的喝酒，一面說些家常故事。

說著說著，話題就回到“康拜因”的故障上來。

大白魚有很多煩惱，說：“我那兩臺‘康拜因’，還是豐收牌的呢，是名牌，名‘收割機’。一年到頭，就八到十月份，使它收收小麥黃豆，別的時候光在院里放著，怕風怕雨的，供著，恨不能給它燒香。就這樣它還壞了，你說氣人不氣人？這一片那么多農場，都使這個廠的收割機，也沒聽誰家說壞呀，就我倒霉，這下損失大了去了！”

郎圣說：“那樣呢，把兩個司機并到一個收割機上，兩班倒，晝夜不停的干，也頂兩個收割機了，不行嗎？”

馬蔫和大白魚都說：“不行不行。夜里，到太陽升高之前，有露水。小麥潮濕，脫粒不凈；就算是一棵麥子丟一粒麥粒，那得多少？損失太大。”又說：“所以說，靠天吃飯，晚上干到啥時候，老天爺說了算，露水一下來，就得停下收工。你不知道，北大荒的露水，來的快，走的也快。夏天的夜里，有時候還得穿棉襖，就是這個道理。”

郎圣不知道收小麥還有這么多講究，說：“隔行如隔山，我只知道刮風下雨影響莊稼收成，哪知道露水還有這么多說法。來，罰一個不知道。”說著，三個人哈哈大笑，郎圣和馬蔫喝了一盅酒。

大白魚不會喝酒，笑道：“親家還說知道刮風下雨呢？你知道我多么怕刮風嗎？”她見郎圣洗耳恭聽的樣子，又說：“一刮風，麥浪滾滾，好看！那是寫歌詞的心情。我一看見風刮得麥浪滾滾，心里就翻騰。為啥？麥子熟透了，一刮風它就‘嘩啦嘩啦’掉麥粒；那是往下‘嘩嘩’掉錢哪！你以為那是苞米棒子吶！”

郎圣笑道：“我才知道，‘麥浪滾滾’在不同的人眼里有，不同的感受。來，為風調雨順喝一個。”郎圣和馬蔫喝了一盅酒。

大白魚又笑道：“親家，聽我給你算算帳。先說測算....”說到這，迎春過來問：“還添什么嗎？”

大白魚本想說不添什么。腦袋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便說：“把你外甥送來的西瓜拿一個來，在桌子這兒殺了。”迎春去了。她又跟郎圣說：“你看看孩子回來沒有，叫來，吃西瓜。”把郎圣也支出去了。

趁四下里沒人，大白魚跟馬蔫小聲說道：“你看給郎圣介紹介紹迎春，怎么樣？”

馬蔫趕緊說道：“你可拉倒吧！人家大城市里的人，誰稀罕農村人。”

大白魚趕緊說：“小點聲！那是另一碼事。你就說，他倆般配不般配吧？”

馬蔫尋思著說：“那倒是沒有挑的。”

大白魚聽了，又看見郎圣從窗外回來的身影，就說馬蔫：“不用你管了。到時候聽我的。”

郎圣回來，說：“孩子還沒回來。”落坐，又舊話重提，說：“那個齒輪，售后服務，三包方面沒辦法嗎？”

大白魚說：“他們廠家倒是有在這一片墾區售后服務的，滿口答應保修，可是沒有備件。說是，從來沒壞過這個齒輪，得從廠家空運過來。可是廠家在西安呢，最快也得一個禮拜，那不是黃瓜菜都涼了嗎？”大白魚又說：“我又上場部修配廠，修配廠倒是挺重視，馬上把我領到車間；‘翻砂’的師傅馬上又拿壞齒輪做了‘沙型’，可是人家說得等夠了一爐鐵水的活，才開爐呢，還得兩天。人家還說，鑄造好了，還得加工一天。親家，這個你是內行，你說這是咋回事？”

說道這，迎春把切好的西瓜端上來，放在桌子中間。

大白魚說迎春：“你也坐下，一起吃點。”迎春執意不肯坐。大白魚說：“你坐下，我還有話問你那。”說著又硬拉她坐在身旁。大白魚卻不問迎春，反倒叫郎圣：“你說說他們修配廠是咋回事？”一面讓西瓜給別人吃。

郎圣說：“比方說吧。你要喝一口開水，不能單燒一口水吧，起碼要燒半壺；不能點一根劈材吧，起碼要把爐子燒旺。同樣，要鑄造一個小齒輪，也得一鍋鐵水，也得把爐子燒到火候。他們還是有他們的道理。就是今天能給你鑄造出來，還得車工、鉗工、銑工加工一陣。”

大白魚說：“他們答應最快也得五天。”

郎圣說：“那就等五天吧。”

大白魚一聽，笑道：“哎呀，親家，你不知道。這可不是五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