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宴(4)
- 鄭國殤
- miyanoisaki
- 1847字
- 2012-11-26 11:47:20
庚辰見我要了一把箏,不知道我什么打算,很是好奇的問我,我不搭理他,只是叫宮人放好箏,便對高湛一施禮,朝下方走去。
胡皇后看我要奏曲,也笑著說,“是啊,清兒最是善舞樂。”
弘德夫人顯然和高清不熟悉,沒有接胡皇后的話,只是應和幾聲。倒是和士開那邊對我笑的開心,好像以前也聽過高清彈琴,很期待的樣子,不過眾位今天恐怕要大跌眼鏡了,我要奏的可不是古曲。
思慮著,我便已然在箏前坐定。
庚辰飄了過來,不明就里,凝眉看著我,我抬眼看他,一笑,可是旁人確實看不見庚辰的,這一笑,在他們眼里是對著高湛的,連高湛也是這般認為,只是我不知道。
我嫣然一笑間,手指以扣在弦上,頃刻連貫的音符便在指尖流淌出來,曲調纏綿盡染,一時間籠罩住這時的夜色。
我檀口微啟,唱道,“
無言獨上西樓,
月如鉤。
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
理還亂,
是離愁,
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一時間我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想起無數電視劇里上演的愛恨情仇悲歡離合,是誰人無言獨上西樓,但見江月如鉤,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詩篇夾雜在指尖演繹的獨白里。
這一刻,仿佛忘卻身在凡俗塵囂之中。
這一刻,仿佛忘卻自己。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君不見云浮蒼天了一世,相思如淚與君絕。
樂聲未停,我還在唱。似要歌盡此生繁華若夢,歌盡南唐后主借景抒情的寂寥,庭院深深深幾許,自此蕭郎是故人,轉軸撥弦,心緒隨之漸漸沉靜,我無意間越過庚辰青色衣袂,對上高湛有些迷離的眸。
只一眼,突然便有洶涌的記憶排山倒海而來,我猝不及防。
歌聲沒有凌亂,弦仍在彈撥,可我是怎么了,我好似看見一張蒼白的臉,他近在眼前,唇有些干涸,他帶著病容,卻無限憐惜的在虛空之中望著我,他緩緩喚我,他說,“清兒。。清兒。。。”
我被這溫柔觸動,可那容顏下一秒便消失了,我回過神,哪里還有蹤跡,我仍舊坐在大殿里,唱著歌,但,有些東西已是亂了。
我意興闌珊,收了手,一曲終了,四下出奇的靜。
和士開最先上前來,開口,“公主殿下,此曲驚為天人,必不輸與那魏朝蔡氏文姬!”
不了解胡皇后此人,但想著她兒子因為我被罰了,夫君又待我非常好,想必是個女人都不會對我有喜歡,可她卻一點都沒有假裝,覺得我的歌曲十分動聽,夸了我片刻,我對這個人開始迷惑了,不知道是太會裝了,還是真心。
弘德夫人更受感染,似是哭過,叫我近前來,抓住我的手,不住的絮絮叨叨,直到高湛開口叫我回去做,才放開,不過放開的瞬間我看到了她眼底掩飾的妒意。
唉,我心里談了個氣,因為剛才的幻覺,還有一瞬間有成群的記憶出現在腦海里,這會卻一點也想不起來,這會我一點心情都沒了,直接無視了庚辰,又坐回到了高湛旁邊。
高湛見我低著頭悶悶不樂,問我,“怎么?為何不悅?”
我抬頭看他,眼睛里還帶著明顯的不高興,但我直接就來了一句,“哪里不悅?我恨悅。”說完便低頭不再看他。
高湛的視線在我身上停了一會,又轉過身去,“公主此曲甚好,賞。”
就是賞千金萬金我都沒心情,我態度僵硬的謝了恩,便還是坐在那里,庚辰見機趕快過來,“你這是怎么了。”
我不理。
“到底怎么了?”某仙都帶語氣了,見我還是沒有理他的意思,庚辰啞然失笑,“我都沒氣你彈了不該彈得,你這會倒是先不理我了。”
嗯?他發現了。
庚辰又道,“你心情不好罷,知道你心情不好不喜說話,今日就算了,我暫且先離開,晚些時日再來看你,以后這種事不可魯莽。”說罷,便兀自消失了。
這人,不,仙倒還是了解我,還知道我心情不好愛說話,還算。。。哎?我突然發現一個問題,庚辰是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不愛說話的?!
但是他已經走了,我沒發問,這下好嘛,新仇舊恨一處來了,剛才的事情還沒想通,這會又加了一件,我頓時就更不開心了。
這廂我沉溺在自己的小心思里,那廂高湛開始封賞了,他冰冷的聲音不知道是我的幻覺還是怎么,總覺得在威嚴里略帶了一絲絲的溫和。
如果這段歷史被記載到后世,那應是:北齊武成帝太寧元年,帝下詔,封顯祖文宣帝之女,高清,為大公主,號“鄭國”。
只可惜這段歷史未能載入史冊,隨著我這一遭北齊之旅,被歷史淹沒在了潮汐間,庚辰說其實這些都是不存在的,可我不信,我相信我的心,雖然一切都沒有記載,可它們都留在我的記憶里面,永不泯滅。
后世戴叔倫有詩《塞上曲二首》:
軍門頻納受降書,一劍橫行萬里馀。
漢祖謾夸婁敬策,卻將公主嫁單于。
漢家旌幟滿陰山,不遣胡兒匹馬還。
愿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
這些女子,不管是公主帝姬格格們都好,從前我從未想過她們雖生于帝王家,卻是皇宮里最悲劇的存在,被父兄當做權利的棋子,一個個的遠嫁,幸福之于她們或許就是海市蜃樓般遙遠,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