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國民》

第30章難以駕馭的人性

深秋的午后，天高云淡。在這個時候，L市的上空已經很難看到大朵的云彩。因為風很大，總是將想要聚集在一起的云，吹得七零八落而飄散。地上的樹木，在強勁的秋風中瑟瑟發抖，隨風附和地左右搖擺著樹枝，它們的那些早已泛黃的樹葉，片片跌落……

正在L市協助萊恩做【全民】變革過渡期試點城市最后收尾工作的貝爾，愛上了之前萊恩帶他去過的公益咖啡店。他最近幾乎每天下午都會在那，不僅是因為咖啡地道，主要是做出這個地道咖啡的人是斯內克。他也不光是愛看斯內克制作咖啡的純熟手法，他還有其他更感興趣的東西。萊恩最近也經常出現在這家公益咖啡店，既沒冷落了貝爾，也正好方便和他議事。今天的這個下午，萊恩處理完手頭的事兒，又和貝爾相會在了這家公益咖啡店。

另一方面，幾乎同一時間，克羅正在他泰格兄弟的夜總會的某個豪華包間里，與泰格和泰格十分信任的弟弟布爾，一起品著雪茄，喝著酒。他們相處多年，時常如此，只是地點變換；大多數時候，會在克羅的私人別墅。而今天的這個下午，是克羅主動上門找的泰格。

咖啡店里，萊恩和貝爾正在商討著【全民】變革整體持續推進的部署，二人分別以商界和政界代表的角色在推敲著共進的融合。他們逐一地評估著關鍵的人物和事件，并反復考量著國家與民眾在這其中每一個環節和流程要各自發揮的作用，以及要實現的目標和達到的效果。

夜總會內，克羅與泰格正在謀劃著如何針對目前現實的氛圍、情況和條件，而制定出行之有效的對策。如何將有可能面臨的損失降低到最小，同時把利益能夠爭取到最大；還有權重、平臺、勢力和地盤等等，他們都希望緊緊地掌握在手里，不想從指縫中滑落下一點點細沙。

“貝爾先生”，萊恩喝了一小口咖啡，將杯子放回到杯碟中。“目前個別的人性，成了我們主體工作推進的一種障礙，這是整個模式無法完全覆蓋到的一個灰色地帶。人類，是這個星球上最復雜的動物。人，分成很多種，品性和心態等等分門別類，不規則變換，且善于隱藏真相，是最難琢磨和駕馭的因素。為此，我們需要一些非常規化的措施和手段，去輔助我們分析和判斷，以做出相對最為合理的決定和行動。這方面您是專業的行家，您受累多費費心。”

“那就只能多借助無處不在的眼睛和耳朵，以及看不見的手了……”貝爾屢著胡須瞇著眼。

……

“泰格老弟”，克羅叼著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仰頭將煙氣吐向空中，“我們的好日子可能要到頭了。”

“啊？”泰格正喝著酒，聽到克羅的話，還沒下咽的酒差點沒噴出來。“哥，你怎么這么說？！”

克羅斜眼看了泰格一眼，“你沒覺得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會在不久的將來不再屬于你了嗎？交了槍的老弟你，從小就混這口飯吃，不按你們的規則走，你覺得你們還能干什么？還會干什么？那個什么【全民】系統，你沒上去看看？哥說話直，別挑我。憑你和你手底下弟兄們的那點兒三腳貓功夫，你們是準備栽樹，還是想要掃大街？那是給真正有才能的人們設立的模式。就憑你們那點兒文化水平，哎……除非你和弟兄們甭懶，多勤快些，干干苦大力啥的。”

“哥，聽你這么說，我怎么這么不得勁兒！我這從當年的小崽子混到現在，還接了大哥的班兒掌管我們弟兄們的產業，這哥可都是一路看過來的。兄弟們能有今天的榮華富貴，那可是提拉著腦袋，多少鮮血和大汗珠子灑澆出來的。我們可能隨隨便便給了別人嗎？開什么玩笑！再者說了，我這手多少年除了洗手之外都他娘的不沾水，前前后后多少人伺候著，啥叫體力活兒？誰愛干誰干，我是不會再干了！”泰格說著，又喝了一大口酒。

“那你怎么整？沒看著嗎？政界都玩命大力支持的事兒，大勢所趨，你還有啥別的辦法嗎？”克羅繼續吮吸著雪茄，吐納著煙霧。

泰格一時無語，后背靠在了沙發上，一手摸著后腦勺，一手端著酒杯，沉默地喝酒。

……

“萊恩老弟”，貝爾身體微微前傾，將碩大的身軀盡力地接近著萊恩，“我聽說你前些日子，已經從全國各地調遣了很多名WM的各行業專業精英，植入到了L市的各行業龍頭企業里，目前進行到哪一步了？有什么重大的收獲沒？”

“嗯，一切進展順利。各個企業內部各方面的第一手數據材料，以及核心關鍵人物的日常監控等等，都持續地在做。這城里城外的一草一木，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以備不時之需。稍有風吹草動，我們就會在第一時間察覺，并做出最快速地反應，予以處理和解決。像實際業績和財務狀況等等，除了定期公開地嚴格監管和審計之外，平時的每一天，我們在各個企業內部都會有自己人進行著常規地監審，收集證據，規避和杜絕掉徇私舞弊行為。”萊恩回答。

“那WM內部，特別是經常出現在你身邊的人，如果出現潛在隱患的風險呢？”貝爾濃密的眉毛下，兩道鋒利的目光從略微舒張的縫隙里閃亮而出，直視著萊恩的雙眼。

萊恩看著貝爾，眨了下眼睛，笑了笑。“人心雖然難測，但是我們有辦法規避，您放心。”

……

百思不得其解的泰格，將頭緊緊地仰靠在了沙發頂部，兩只眼睛直勾勾地呆視著天花板。他突然側了一下頭，看了下一直坐在他旁邊，跟了他很多年的弟弟，“布爾，你覺得呢？”

布爾喝了一小口酒，看了下對面的克羅，他正在看著自己。“說實話，我覺得沒那么邪乎。就算有一天我們集團的產業被國內其他有實力的大家兒給接了，我們如果愿意的話，股份還依舊在，也依然是企業的合伙人，愿意多賺點兒呢，就繼續接受任務多參合參合；不愿意參合，想多點自由的時間呢，我們就啥也不用做，等著分紅。多有多花，少有少花，一不至于要飯，二也不見得收入就能比現在少，何必擔心那么多呢？而且即使被接管和融合了，我們在L市，依然是分支機構，享受本地化收益。這地方我們熟啊，干老本行，誰能勝過我們？”

“嗯~”，布爾的一席話，讓泰格心里感覺有了些敞亮。“弟弟說的，有那么點兒意思。”

“呵呵~”一旁的克羅，聽完布爾和泰格的話，冷笑了起來。“布爾，你和萊恩是一伙兒的？”

……

“那萊恩老弟的意思，是WM內部的事兒，不用我們政界插手干預了是吧？”貝爾追問道。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WM一片赤誠對待未來國民，無論何時何地，也不會做出任何違背我們國家整體利益的事兒，這一點毋庸置疑，請貝爾先生和德拉貢國王放心。”萊恩直言。

“哈哈”，貝爾大笑了起來，“老弟這說話是越來越直接了，不過沒錯，日益壯大的WM，收納了太多的國家精英于麾下，無論從我們個人感情的角度，還是國家整體安穩的角度，都不希望WM在未來會出現什么問題。這個方面，我們也必須合力把控好。”

“這也是貝爾先生和德拉貢國王為什么從一開始就密切關注我們每一項工作推進細節的原因吧？而且，調用了很大的人力在我們周圍，也不單單是為了保駕護航吧？”萊恩笑對貝爾。

“說破無毒，說破無毒……”貝爾笑著，將前傾的身體靠回到座椅上，拿起杯，喝了口咖啡。

……

“嗯？”泰格聽克羅這么質問布爾，一下子抬起了仰靠在沙發頂部的頭，側目注視著布爾。

“嘿嘿，克羅大哥，您這話兒是怎么說的？我這不是看我們老大愁得不行了嗎？好幾天都這么個狀態，悶悶不樂，皺著眉頭想著事兒；我說這些，也是為了讓老大寬寬心。”布爾說。

“你個臭小子！”泰格舉了下酒杯，“算你有良心！來，跟哥喝一個！”

布爾轉過身，拿酒杯和泰格碰了一下，二人干了一杯酒。

“泰格”，克羅壓低了聲音，“怎么著？就這么認了？跟哥一起，給萊恩制造些麻煩吧！”

泰格看了下克羅，閉起了眼，搖晃著脖子。“哥，就為了個女人，你這心里還過不去呢？你應該了解老弟我，道兒上混的，重情重義。萊恩做的事兒，確確實實壯大了我們的實力，對我們弟兄有恩。這一邊兒是多年交情的老哥哥，一邊兒是我還沒來得及感激的恩人，這可有點兒難為老弟了。而且萊恩是條漢子，言而有信，說到做到。如果不是萊恩這個人，弟弟我早就答應老哥你了。憑我們在L市這地面兒上的道行，隨便收拾個誰，不都和玩兒似的嗎？”

“那我要是把我經營多年金融集團的股份都低價轉讓給你呢？你不是早就和我說惦記這塊兒肥肉，想到這個行業里面撈一撈油水兒嗎？”克羅將拾掇好的雪茄，塞進了泰格的嘴里。

“喔？”泰格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哥，我沒聽錯吧？你和萊恩到底多大仇兒啊？你這本兒下的有點兒大吧？”

克羅拿起燒油兒的打火機，給泰格點著了雪茄。“廢他一條腿就行，我看凱特還要不要他！”

……

“對了，萊恩”，貝爾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有些嚴肅地說：“之前和你說的，有關【全民】系統評價體系給政界輸送頂級人才的事兒，你可多上上心，這事兒必須老弟你親自負責主抓。你這多年專注人力資源領域，頻繁與人群接觸打交道，閱人無數，還都是現實中共過事的經驗和總結，相當的專業和難得了；這事兒只有你親自去做才最合適。另外，按照你設計的【全民】體系整體規則，你目前旗下所有主導或者參股的企業，經過我們評估和調查，下一步應該都不具備接管和融合本行業其他企業的資格，都將被接管。老弟你個人的未來，是怎么規劃的呢？要不要考慮下進國家安全局啊，憑你的才干和能力，完全可以勝任某一項工作的。”

“哈哈”，這一次是萊恩笑出了聲音，“貝爾大哥，您這說笑了，我還不夠進入政界的資格。而且我天性自由，不太喜歡被拘束，還是隨便挑些我力所能及的小事兒做做相對更加適合。您說的挑選人才輸送政界的事兒，也是【全民】體系推行的功能之一，我責無旁貸，會親自負責做好，沒問題，請放心。未來啊，我會回歸家庭，把更多的時間用在親人和愛人的身上，帶著愛人，載著父母，自駕全國。創業這么多年，各地都有我的好朋友和好兄弟，到處走走停停，盡覽祖國大好河山；每到一處，又可以和當地人在全新的【全民】體系新生活模式下，發生很多新鮮有趣的故事，多有意思，何樂而不為？當然，在【全民】變革所有工作都完成以后，如果繼續信任我的話，國家可以讓我做個顧問，有任何問題的時候，我可以參與解決。”

“如此甚好，祝一切順利如愿！不過眼下我還是挺為你擔心的，我剛到這那天的晚宴上，我發現克羅這個人還是相當地心胸狹隘；他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聯合一些人給我們制造麻煩。特別是你個人的安危，你要予以足夠的重視和關注。經過我幾天的觀察，斯內克應該是不會和他們同流合污，這是好事。這個智商極高的IT奇才，我還要更多地接觸，他的特殊才能，對于國家來說，也絕對是一把雙刃劍。你們所有這些高能的國家精英們啊，難以駕馭的人性，絕對是做一切事情過程中，必須要考慮周全和處理妥當的難題。”貝爾看著遠處的斯內克說。

……

泰格瞪大著眼睛看著克羅，半天不知道說什么，他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哥，這雪茄勁兒可夠大的，可能是剛才酒喝多了，我有些頭暈，要不今天先到這吧，容老弟再考慮考慮。”

“行！我等你信兒”，克羅站起身，將大衣披在肩上。“萊恩身邊的那個叫沃爾夫的，是你的徒弟吧？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小子和我們應該是同一類人，你也可以在他身上做做文章。”

……

“是啊，難以駕馭的人性，的確”，萊恩轉過頭望向窗外，那些隨風附和的樹枝，依然在凜冽的秋風中左右搖擺著；落葉，形態各異，不規則地飛舞著；風，也難以駕馭它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