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暑，日頭明晃晃地懸著，耀得人眼花。晉王府荷塘中的蓮花開得正盛，空氣中散著幾分清甜荷香，倒是減了一些暑熱。

晉雙城看著窗前靜靜撫琴的藍衣人影，眼神是他自己看不見的幽邃。

從他這個角度望過去，只能看見那人的側臉，素白容顏，清冷明凈，長長的黑發幽幽自那單薄的雙肩垂下，依稀間，似見前塵如夢。

這曲子晉雙城很熟悉，應是當年聽沈婉幽彈奏過。

一曲未了，沈依霜忽地停下了手，捂住胸口咳了起來，嘴角沁出了一絲血，被她漫不經意地抹去。

這一動作間，她轉眼看到了晉雙城，便站起了身，推開門，倚著門欄站著。

“這曲子……”晉雙城遲疑著問。

“是我作的曲。”沈依霜蒼白的笑笑，繼續道：“不過婉幽也會彈。”

晉雙城還想說什么，此時沈婉幽的貼身侍婢小環快步而來，滿臉笑意。

“王爺，秋公子來了，說是要為王妃看眼睛呢。”小環撇嘴笑著道。

晉雙城點點頭，復又看了沈依霜一眼，才轉過身朝華儀閣而去。

華儀閣。

秋雁石替沈婉幽細細看了眼睛各部位，眉頭卻是緊緊皺了起來。

晉雙城看出了他臉色有異，便道：“如何？秋公子但說無妨。”

秋雁石嘆了口氣，道：“王妃的眼珠受了損，我也無能為力。不過我曾在一本雜集醫書中看到，有前人用活人眼珠移植的方法，可那法子太殘忍，而且我更不敢輕易嘗試。”

晉雙城一手撫著下巴，暗自沉思。

在一旁的小環卻突然開了口，道：“那有什么不敢嘗試的，只要找一個活人，給她千兩白銀換她的眼珠，肯定有很多人愿意呢。”

聽罷，晉雙城鷹眸微瞇，似笑非笑道：“是么？那本王便給你一萬兩白銀，你可愿將你的眼珠獻給王妃？”

小環驀地煞白了臉，支吾著再不敢多說什么了。

這時，沈婉幽苦澀而笑，道：“王爺不必再為妾身勞神了，這是妾身的命，注定這輩子都再見不得光明。”

“也許會有兩全其美的辦法。”秋雁石收拾好藥箱，對晉雙城抱拳施了一禮，道：“在下回去再翻翻醫書，這便告辭了。”

晉雙城回了一禮：“有勞秋公子。”

待華儀閣只剩下沈婉幽與小環時，沈婉幽原本無奈苦澀的表情已然退去，柔美的唇角卻是勾起一抹陰沉的笑意。

小環眼尖，撇嘴笑了笑，問道：“王妃是不是有什么好點子了？”

沈婉幽垂下臉，一手把玩著腕上的翡翠玉鐲，淺笑著緩緩道：“你可別忘了，是誰害得我雙目失明。這一切，我當然要與她去討回了。”

“她？”小環初時不解，驀地恍然大悟：“是霜夫……”

“閉上你的嘴！”沈婉幽冷斥一聲，沉聲道：“你要是敢多說一個字，小心你的舌頭！”

小環嚇得不敢再說下去，只重復著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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