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春，下著雨，無端端地添了幾分慵懶，那雨絲卻也纏綿，濕了蝴蝶的翅，濕了離人的眸，軟綿綿的，催她入眠了，竟是不愿醒來。

可即便是這樣，屋外的嘈雜聲仍清晰無比地傳入了她的耳中。

“這邊，這邊也掛上燈籠，還有那邊，喜字要大點的！”

“哎呀，仔細著點兒，這可是王爺娶妃，要是哪里疏忽了，小心你的皮！”

……

丫環的聲音清脆中透著嚴厲，還略略帶著幾分遮掩不住的囂張。

沈依霜無奈地起了身，披上外衫，走出了房門。

入目處，皆是刺眼的紅。

她微瞇起雙眼，看著周圍的一切——王府已經裝點的喜氣洋洋，大紅的喜字和絲帶隨處可見，在春風中，輕輕飄揚著。

“哎呀，這不是霜姑娘嗎？”小環扶著沈婉幽朝這邊而來，看到了沈依霜，便故意放大了聲音道。

沈依霜轉過臉，輕輕笑了笑。

沈婉幽在小環耳邊低低說了句什么，小環掩了掩嘴，才又笑著道：“哎呀，是奴婢忘記了，霜姑娘乃是王爺的小妾，應該稱作霜夫人才是。”

她將“小妾”二字刻意加重了語氣，說完便又開始咯咯笑了幾聲。

“姐姐，好久不見，我還以為你已經……”沈婉幽空洞無神的雙眼看向沈依霜，淡然的聲音里聽不出絲毫情緒。

沈依霜自是知道她沒說完的話是什么。她倚著墻壁，微笑道：“你以為我已經死了，對么？可是婉幽，你要知道，即便我死了，他也不會愛上你，從前不會，以后就更不會了。”

沈婉幽臉色倏地劇變，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冷厲道：“是啊，我以為你已經死了。沈依霜，你都已經落得那般境地了，竟還有臉活下去！就算閻王不要你的命，你也早該自行了結，死了干凈！”

“婉幽?！笨粗妹脽熕愕拿寄恳蚝抟舛で蛞浪偷蛦玖艘宦?，無力地閉了閉眼，苦笑著問道：“你……就這么恨我嗎？”

“對！”沈婉幽答得頗為干脆：“我實在不明白，為什么承毅會愛上你。當日我以死迫他愛我，他甚至連一絲憐憫都不肯施舍，更害得我失足跌入懸崖。沈依霜，你說，我怎能不恨你！”

原來，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沈依霜苦笑不已，她已沒有力氣和心思去知道心有所屬的沈婉幽為什么會愿意嫁給晉雙城。

“螻蟻尚且偷生，我不會那么容易讓自己死?！鄙蛞浪従忁D過身，邊走邊道。

她沒有說，她不會讓自己在屈辱與不甘中結束生命，就算真的活不下去，她也要在那些傷害過她的人的心中留下抹不掉的痕跡，才會傲然離去。

而站在身后的沈婉幽，卻是攥緊了掌心，娟麗的容顏因忿恨而顯出陰狠的扭曲，空茫的雙目中一絲陰毒寒意倏忽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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