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尹天九一時無言。

見尹天九默不作聲，李淳罡也知道他在猶豫什么，又開口勸道：“你之前說過愿意一生為我們村子做事，娶了馨兒，不是正好嗎？還是說你只是隨口說說罷了？”

尹天九連忙搖頭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天九言出必踐！只是我與馨兒妹妹相識不過兩日，兩人之間可以說毫一絲感情也無，假如為了報仇而迎娶她，未免對她太過不公了！為了報仇而傷害無辜的人，這等事天九做不出！”

李淳罡點點頭贊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馨兒也沒有看錯你，你確實是一名頂天立地的好兒郎。馨兒對你的愛慕，想必你也有所察覺，若非如此，昨夜她也不會主動投懷送抱。來日方長，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只要你能善待她，還怕沒有機會彌補這份虧欠嗎？”

這一番話讓尹天九頗為意動，為了報仇他自然是不惜一切，若是李馨兒真的愿意，那自己大可以用一生的愛來補償她。于是遲疑道：“天九自然會好好對待馨兒，只是不知她……”

李淳罡笑道：“諾，她過來了，你何不自己問她呢。”說完就轉身離去。

尹天九回頭一看，就瞧見李馨兒正向這邊走來，手上還拎著個食盒。見尹天九望過來，她笑著揮了揮手，腳步更加的快了。

“尹哥哥，快來嘗嘗馨兒的手藝。”李馨兒打開食盒，里面放著兩三樣小菜，頗為精致。

尹天九此時哪有胃口，勉強挑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將李淳罡剛才那一番話如實道來。

李馨兒愣了愣，問道：“那尹哥哥你，同意了嗎？”

尹天九搖搖頭，“我剛剛經歷喪妻之痛，又哪里有心思另結新歡。實不相瞞，我心底是非常想同意的，但這只是為了能為兩位愛妻報仇，這樣的婚姻對你來說實在是太過不公平了。”

李馨兒咬著嘴唇道：“那尹哥哥喜歡馨兒嗎？”

“姑娘美貌天下無雙，天九自然極為愛慕，”尹天九點點頭道，“但是這愛慕如同‘貓愛吃魚，狗愛吃屎，蜜蜂愛鮮花’一般，乃是人之常情，亦只是正常男人對陌生美女的愛慕。你我相處短短兩日不到，若硬要說是一見鐘情，未免自欺欺人了。”

李馨兒低下頭輕聲道：“馨兒也常聽娘親說，兩人相處，最重要的是長相廝守，而不是一時歡愉。但是不知為何，我一見到尹哥哥，就覺得極為親切，想要不顧一切和你在一起。所以昨夜才會有那般羞人舉動，現在想來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知為何，看見你難過，我就特別傷心；看見你哭泣，我就特別心疼。馨兒知道，馨兒就是愛上你了，就是一見鐘情，就是愿意為你做任何的事。”

“馨兒愿意嫁給哥哥，在報完仇之后，哥哥大可偷偷離開，馨兒不想你為此事為難，馨兒不會強求你留下。能為尹哥哥做一些事，馨兒已經非常滿足了。”

一番情真意切的告白，讓尹天九不知所措，更是不知該如何言語。他想再次許下一生的承諾，卻又害怕這承諾如之前般最終成空。

李馨兒上前握住他的手，輕聲道：“尹哥哥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妨先將此事放下。不管將來如何，先為兩位嫂嫂報仇吧！等此事完結，是去是留，到時再做決定不遲。”

尹天九啊尹天九，兩女為你連性命都丟了，你卻還在為自己的所謂正氣堅持，還在為自己的名聲躊躇不前，你對得起她們嗎？尹天九默然不語，輕輕點了點頭。

消息很快傳遍了全村，山野之地也沒有那么多講究，李淳罡親自拍板，就在今日成婚，明日發兵狗熊嶺。尹天九自無不可，雖然兩女今日才剛入土，這樣做有些不妥，但現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能早日為兩女報仇才是頭等大事！

村里人都忙活起來，很快就搭好了場子，各色物件也都準備齊全。穿上大紅喜袍，拜過天地父母，與眾人舉杯同飲。一片歡聲笑語之中，尹天九卻一絲歡喜也無，只能強忍著悲痛，勉強笑著，渾渾噩噩不知所為。

熱熱鬧鬧的喜宴，持續了一個多時辰才漸到尾聲。尹天九心中悲苦，與周圍歡笑的人群格格不入，好在眾人也都知曉原因，也沒人怪罪他。

吃飽喝足之后眾人并未散去，李淳罡離開座位來到場中，一抬手示意有話要說，眾人立時收聲。

李淳罡大聲說道：“今日是我李淳罡孫女李馨兒大喜的日子，非常感謝各位族人能來參加這次喜宴。這是我孫女婿尹天九，他的兩位夫人在昨天被狗熊嶺的熊妖殺害了。他是我李家村的女婿，他的仇自然就是我李家村的仇，我決定明日發兵蕩平狗熊嶺，諸位族人可有異議？”

“沒有！”

“敢傷害我李家村的人，定要讓那些畜生血債血償！”

“蕩平狗熊嶺！為親人復仇！”

……

場中眾人都是高聲附和，群情激奮，沒有一個出言反對。尹天九聽到這些話，心中激動不已，連聲道：“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大恩大德，天九永銘在心！”

李淳罡見狀，滿意地點點頭，手一壓，等眾村民安靜下來，又說道：“好，不虧是我李家村的好兒郎！現在就隨我去祭告桃仙娘娘，稟明馨兒和天九的婚事，以及明日戰事，祈求桃仙娘娘護佑我等！”

這個桃仙娘娘到底是何人，尹天九已經多次聽村里人提起過，但一直也沒心思詢問。當下也不多言，跟隨眾村民一起出了山洞，往桃林深處走去。

走不多遠，就瞧見一株一尺多粗的百年桃樹，樹齡雖大，但卻絲毫不顯老態，樹上枝葉嫩綠繁茂，掛滿飽滿的桃子。在樹前站定，李淳罡帶著眾村民一同行禮拜祭，口中念念有詞。儀式也不復雜，尹天九也照著樣子做了一遍。

祭祀最后李淳罡大聲道：“人存善意必有善報，心存感恩必有庇佑。感謝桃仙娘娘在冥冥中佑護著我們，保佑我們李氏裔孫家興族旺一代更比一代強！”眾村民也跟著重復了一遍，這祭祀就算結束了。

“尹天九！你這個負心王八蛋！我今日定要殺了你！”

一聲怒罵傳來，尹天九愕然回頭，雷霆一劍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