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春子有些想不明白，為什么老女人對他帶有那么大的敵意，明明兩人才第一次見面，為什么他總有種老女子想把他生吞活剝的錯覺。

“我說你跟我有仇。”他看了看她，眼神里帶著審視。

老女子沒有回答，仿佛陷入了沉思，語氣婉轉的講述起那個很久遠的故事。

她說這個地方是一座年代很久遠的神祠，久到她出生前就已經存在。那時候神祠還不是現在這個模樣，整座城邦里長滿了藤蔓，上面開出一朵朵潔白的小花。她記得哪些小花有著黃色的花蕊，如圣虛里的向日葵一樣，花蕊外面是一片片透明的花瓣，看起來薄若蟬翼。

它們是歸墟結界里唯一的植物“思陽”。

老女人說她叫”久“，長長久久的”久?！八呀浄植磺遄约夯盍硕嗌倌辏?，二十年，還是上百年。這些都統統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并也流逝在了她的記憶里。

她能記得清楚的東西很少，曾經光滑的皮膚皺縮到了現在，明眸的眼睛也是老眼昏花。盡管一天天的衰老，可是她的壽命始終沒有終結。

她說，她在等一個人，一個最終還是要回到這里的人。

很多事情她都故意隱去，哀轉的語調說到那個在等候的人時，眼神自然而然的看向了吳春子。

吳春子不知道久看自己的原因，更不知道她眼眸里帶著強烈的恨意以及無可奈何代表著什么意思，那么灼熱的目光幾乎快把他融化，只能硬生生的躲開。

“我記得圣虛還存在的時候，我總是爬上圓臺望著天柱里面的世界，覺得那必然是美好的。那時候聽每一個回歸的埡“說古墟結界是個很美好的地方，沒有陽光，沒有月光，通宵白晝，最重要的是里面有”思陽?！?

”那時候身為天人的我們都希望成為埡，都希望進入歸墟結界里看看不同的世界。我們為此努力著，拼命的乞求天神降臨祥瑞。我記得那是一個清晨，祭祀剛剛將我送上了法堂，左右我命運的時刻快要來臨的時候，一股巨大的龍卷風帶來了四個神秘的外族人，他們皮膚黝黑，四肢發達，身材魁梧，手里拿著我們從沒有見過的新奇玩意，聽他們說那個鋒利尖銳的玩意叫做匕首?！?

”我記得我的阿桑曾經熱情的款待過他們，請他們喝上村落里最甘甜汁水，以及藤蔓上最可口的鮮果。他們很友好，也很健談，沒過多長時間我們村落就接受了他們，讓他們一同和我們生活。我們告訴他們我的傳說，我們的文明，他們也教我們制作弓箭，以及怎么耕種?！?

“原本我以為日子會這樣繼續的走下去，直到那一天，災難徹底來臨?！?

久的臉上出現了恐懼，本就凹陷的眼珠子拼命的往外掙扎，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猙獰不已。大抵是過去的記憶太多沉重，她每一次的呼吸都好像耗費了巨大的精力，每一個字，她都吐的極慢，仿佛想讓這些記憶在她的心口上重重的刻下印子。

吳春子看著久的神色，不免覺得觸目驚心，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她將要說出的故事一定動人心魄。

她看了吳春子一眼，娓娓道來；”下一次的祭祀又開始了，我成為神明指定的埡，并且能夠進入歸墟結界。本來這是一件多么令人高興的事情，可是想不到，那四個外族人竟然也在夜里也偷偷的爬上了天柱，溜進了歸墟結界。于是災難就這么開始了，他們跑到了神祠里面，偷走了“上玉”，因而觸犯了神明，從那以后歸墟大門一直被關閉，我們的圣虛里沒有了陽光，沒有了月光，植物不能生長，我們沒有了食物，更恐怖的是我們的村落被歸墟里的大海吞沒?！?

久突然大笑起來，眼睛里帶著淚花?！翱蓱z的人臨死都還遵守著他們最后的信仰，絕不觸碰天柱，絕不向前跨進一步。那般良善的人為什么還是要遭受神明的懲罰，為什么讓它們自相殘殺，為什么生生世世魂魄都入不了歸墟?！?

她的眼眸里一片猩紅，嘴里的苦澀快要讓她反胃，明明她們是那般的敬畏神明，可為什么這這樣悲慘的故事結尾，

她想不明白，想了這上千萬年，她還是沒有想明白。

深深的吸了口氣，她將眼睛放到吳春子的身上，輕聲問道；“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吳春子顯然是被問懵了，搖了搖頭，繼續保持緘默。

其實聽到這里他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是非曲折，按照之前肖笑笑的分析，如果這個地方是另外一個世界，那么這個世界的階梯應該是天人，到埡，以及神明。相當于天人就是人類，而飄渺的神明估計就是十八里街的王半仙經常念叨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吧。

不過有一點吳春子到現在還沒想明白，為什么四個外族人要偷走上玉，那玩意到底有什么用。

他頓了頓，凝神片刻，猛的抬起清明的眼眸問道；”久，我想問問上玉是什么東西，為什么外族人要偷走它?！?

她搖了搖頭，聲稱她從來沒有見過，只是聽阿桑說過，上玉潔白無瑕，通體發亮。具體有什么用她也不知道，只是知道那是神祠的寶物。

吳春子聽到這里心里也明白幾分，不過還有一點撓破腦袋也是沒想明白，那個懸浮的懸棺，以及哭泣的神祠又和上玉有什么直接的關系喃。

難道只是因為上玉被偷，神祠就開始哭泣，這樣的解釋是在太扯淡了。他連他自己都不能說服。

”我還有個疑問?！皡谴鹤佑檬种噶酥笀A臺上的懸棺說道；”為什么神祠里面又個懸棺，按理說神祠是用來和神明溝通的存在，里面放的應該是一些祭品，可為什么是一具棺材啊。而且更讓我覺得奇怪的是這個神祠怎么會有女人的哭聲，就算如你說的是第一個埡在哭，她為什么哭，她人又在哪里?！?

久搖了搖頭，想起神祠上的預言。她朝前走了幾步，打開懸棺的側門，鮮血淋淋的大字直接暴露在吳春子的眼皮子底下。驚的他起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那場災難就我活了下來，我跌跌撞撞進了神祠，意外發現這座懸棺看見里面的字，我一直相信這是神明的指引，他讓我等一個人?！八戳丝磪谴鹤?，眼神灼灼，繼續說道；”我想我等到了。“

”我?！彼豢伤甲h的指了指自己。

久點了點頭，欣慰的笑了笑，說道；“神讓我告訴你一句話，眼睛里的世界就是你最后的答案。”

吳春子搖了搖頭，心想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話，不過管他屁事，怎么還扯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