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許向上，倍受爺爺奶奶的熱情款待，明明還是肉嘟嘟的臉，額上滿是皺紋的奶奶卻老是念叨著——“哎呀，我們家的向上呀，讀書肯定是太累了，瞧瞧那小臉都沒點血色了……向上的媽媽，明兒燉點人參，宰只老母雞補補吧！孩子要多花點時間顧著……想當年，我把天兒（許向上的爸爸）他三兄弟拉拔得都這么高個……”
唉！奶奶只要一說到想當年，那話匣子就會和當年一樣想不提也難！
后來，許向上才明白，原來婆媳間的矛盾是「今年和當年」，不同的兩年所造成的呀！
再過幾天就是大年三十，逢過節前，許向上的媽媽都會把家里所有可以洗的東西一骨碌地拉去泡水。好不容易整個懶覺，卻被硬生生地打擾，許向上和妹妹許向禮有一搭沒一搭地整理房間。
喔！對了，許向上有一個弟弟許向志和一個妹妹許向禮，就取名字上而言，許爸爸的文化程度顯然不高！要不然，怎么取了個如此通俗易懂的字眼。
許向禮高一，許向志是初二生。
姐妹兩人整疊著衣柜，嘴巴好像不說話是不行的。
“姐，你這次期末考得怎么樣！”
“能問個有營養的問題嗎？”許向上白了一眼
許向禮慫了慫肩，無所謂道：“那姐，今年會給我包紅包嗎？”
“許向禮，你是頭殼壞掉，還是掉進錢眼了，一大早地討皮痛嗎？”
這時，許向志不知打哪幽幽地飄了句話——“八成考試考的很不好，火氣才那么大！要不要免費給你來瓶王老吉，消消火呀！”
“你還說！”許向上來勁地沖看電視的許向志嚷了句——“你都不會來幫忙一下噢！現在是怎樣，電視很好看嗎？”
“我是男孩子呀，男孩子是不能做這些粗活的！”許向志無關緊要地攤了攤手，一副又不是我愿意的樣！
“對呀！都是你這個男孩子，害得爸媽當年罰了那么多鈔票，害得我和向禮都沒法過上公主般的童年……你賠你賠我們兩無價的童年！”
話說當年許爸爸和許媽媽為了得一男孩，計生又抓得嚴，東奔西跑，許向上和向禮都寄住在旁人家里，后來，許向志是出生了，又因為超生罰了款！「超記仇」的許向上就打那時認定了——都是許向志的錯！
本來也可能是小時候打哈哈，誰料，許向志又不爭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活不幫著干，還一副我是長子我尊貴的樣！所以，自然而然地，兩姐妹自行靠攏行成統一戰線，以抨擊許向志不思進取自以為是為戰線核心目標，一百年不動搖！
晌午的時候，許媽媽打鄰居家回來。飯桌上，姐妹兩人目不轉睛地陪著爺爺奶奶盯著電視機不放，鐵匣子的電視機正播著老長的臺灣本土劇《意難忘》，百來集。用許向志的話來說，那就是“從爸爸的年代講到兒子的年代，從爸爸的感情講到兒子的感情，從第一集出現就開始漫長地等待著最后一集的結束，脖子都長了，還在播放爸爸的那個年代”。
許媽媽本來也是忠實粉，但是現在以低氣壓的形式幽幽地出現，聲音低沉地問著一口飯咀嚼了十來分鐘的許向上——
“上！這次期末考考得還好吧！”
許向上心里一咯噔，忙低頭專心吃飯，含糊回答——“還行！”
“噢！還行呀！你家七叔的孩子和你同個學校的，她考了班級第五名！你呢？”
七叔，是爺爺的兄弟，早出生又晚婚，以致孩子和許向上差不多大。
許向上安靜地撥著米粒，大腦快速轉動著該如何完美地回答。
一邊侯著的許向志卻很坦誠又很真誠地說道——“媽，我考得不好！但是我下次會再努力的！”
許媽媽和藹可親地笑了笑——“啊志就是懂事！下次再努力呀！”
許向志狡黠地偷看了一眼許向上，嘴角微微上揚，一副看戲的樣！
“嗯……我考得還好，只不過是班級四十名……數學和英語沒有及格……所以……，但是老師說我還有進步的空間，不能著急的！”許向上咬著筷子的末端，努力地撒嬌
許媽媽的臉瞬間黑了！
自打成績被公布后，接下來的日子，許媽媽無時無刻不再念叨著這樣同一件事，好像念叨念叨著這事就會有魔力了，然后許向上就會考好了以后——
“哎呀，向上呀……你都是復讀的了……怎么還考得那么不理想！”
“媽媽當然明白你的壓力，但是你爸說的有壓力才有動力！”
“你要學你弟弟，再努力呀！”
……
“你阿姨家問我你的成績……媽媽說你還在努力……”
“你別嫌媽媽念叨……媽這都是為你好！你們現在能讀書多好，媽當初想讀都沒法讀……”
“向上呀……你要做好榜樣！不行……從明天開始，媽媽要督促你讀書！”
……
……
臨睡前，許向上對著還在挑燈看小說的向禮說叨——“噢！媽媽老恐怖了…一天24小時三天72小時，時時轟炸我弱小的耳膜！向禮，你說我會不會失聰呀！…”
“媽這是緊要你！姐，你可別不識抬舉了！”
“得！我把這抬舉送你……你去識！”許向上翻了個身子，微胖的手指對著白凈的墻壁畫著圈圈，心里默默念叨——“大慈大悲觀音如來上帝呀……求您別讓我媽在這么抬舉我了！”
可是，觀音如來還有上帝似乎都很忙，忙著過年，所以來不及聽虔誠的許向上的禱告，而許媽媽的嘮叨直到大年初三才結束。
次日晨，許向上心不在焉地捧著一本書，盯著處在動漫世界的許向志一分鐘后，氣呼呼地抱怨道：“你不是也要努力嗎？干嘛還在看電視！”
許向志嫌棄地轉過了頭，鄙夷地解釋：“姐！我們的大腦是不一樣的！像我這種大腦晚點努力就可以了……像你這種大腦，笨鳥先飛還比較實在點！”
這就是許向志同學的“男生的我就是比女生的你比較聰明”論！
許向上沒有回答，只是翹著老高的嘴巴，從鼻孔里出氣——“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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