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對你還是不夠了解,那么長時間了,連你喜歡什么我都不知道!
——金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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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也都慢慢適應了原本痛苦的實習生活。黃楓在保健品公司做得有聲有色,每個月都能推銷出去好幾萬的公司產品,所有加起來都能趕上一個普通小白領的薪資待遇了,他也深受領導器重,正準備提升他做區(qū)域經理;其方還真去了張路的公司,不過不在一個部門,他在采購部,每個月除了應酬供應商的“馬屁”與飯局,還不時能撈點“油水”,這讓當初弄他進來的張路都有些羨慕不已;小峰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也開始熟練了,經常會幫車間主任做一些報表之類的活,日子還算過得去;而我,還在車間門口,不過不用倒垃圾了,帶了幾個人,負責每天分配給他們工作以及檢查他們的垃圾有沒有清理干凈,誰讓他們進公司比我還晚,總得來說,還是愜意的。
中間抽空去看了一次允兒,周末下午,她在練琴,按她之前說的找到了她所在的琴房。七八十平方大的屋子里,放著各式各樣的樂器,很有一番藝術氣息,她正坐在一架鋼琴前醉心彈奏著,是李斯特的名曲《愛之夢》,進門之前我就聽到了那美妙的旋律,我在一邊角落臺階上坐下,撿起腳邊橫躺著的木吉他,輕輕靠在墻上,微笑的看著她。
曲終,她露出了美麗的笑容,看來對剛才的彈奏很滿意,起身時不經意看到了坐在角落臺階正沖著她笑的我,她一臉開心的跑了過來,“你什么時候來的啊?”
“剛到!”我說,“好好聽哦!”
她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笑著說:“是嗎?還不是很熟!”
我說:“等再熟一些,都可以去維也納了!”
她笑得很是開心:“都會討好人了!對了,去吃飯嗎?”
我說:“還早吧,去哪兒坐坐?”
“好啊!”她看到了一旁靠在墻上的吉他,“差點忘了!”她找出吉他包,熟練的裝好,背到一邊肩上。
“走吧!”她笑著和我走出門外。
坐在她們學校的足球場看臺上。
“實習感覺怎么樣?”她問。
我笑著搖了搖頭:“沒感覺,瞎混,等著結束,畢業(yè)!”
她從包里拿出一罐“百事”,起開,“要喝嗎?”
我喝了一口,又遞給了她。
“你為什么喜歡來足球場啊?”她喝著問。
我說:“因為所有的學校只有這里才不會那么壓抑!”
她問:“你很壓抑嗎?”
我說:“有時候會!這里感覺很開闊,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很多,心情也會跟著好很多。”
她笑著拉開一旁吉他包拉鏈,拿出吉他,“既然你覺得壓抑,那就彈首歌給你聽吧!”說完就開始邊彈邊唱著,是范瑋琪的《那些花兒》,我搖著身子愜意的聽著。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
等她唱完,我突然感覺有些難過,想起大家即將畢業(yè),即將各奔天涯,以及因此而不知道還能在一起多久的我們。
你怎么了?她望著我問。
我說:“沒什么,聽著有些感傷。”
“我教你彈吉他吧!”她突然說道。
“啊?”
她把手中的吉他遞給我:“按住這,這,還有這,三根弦,這是C和弦。”
我笑了笑,左手按住C和弦,非常熟練的用右手食指向下掃了一下,琴箱發(fā)出悅耳的聲音,她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我閉上眼睛,動情的彈唱了起來:
“熟悉的笑臉,陌生的城垣,回憶困在茫茫人間,漸漸被擱淺......”
她開始一臉的詫異,然后慢慢地一只手支起腦袋,深情的望著我,笑著,聽著。
彈唱完畢,我望著遠處深深嘆著氣。
“好好聽哦,我都沒聽過這首歌!”她呆呆地望著我手中的吉他,不由得說了一句。“這首歌叫什么啊?”
“《雪在飛》,周傳雄的,是我最喜歡的歌手!”我說。
“原來你會彈吉他啊!”她說。
我把吉他遞給她:“好久沒彈了,生疏了,有幾個和弦都沒彈出來。”
“你應該很喜歡音樂吧?”她撐開吉他包裝著,問。
我沉默了片刻,低著頭:“以前......我的夢想就是你的現(xiàn)在!”
她一臉驚訝地望著我;“那后來呢?”
“我就到了你們隔壁啊!”
她不說話,想了一會兒:“我覺得我對你還是不夠了解,那么長時間了,連你喜歡什么我都不知道!”
我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么。或許她說的沒錯,是不夠了解我,不過,和我自己也有關系,一些藏在心里很久的話從來沒有和她說過。
“有個問題一直在我心里很久了。”她認真的注視著我,“你為什么會喜歡我?”
我思考了許久,沒有作答。或許在我內心深處從來沒有過這個答案,更或許,它有,只不過很可笑。
“為什么不說話?”她笑了一下,“你該不會因為在我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所以才......那樣你很自私哦,因為你喜歡的是你以前的自己!”
“怎么可能?”我反駁著,“我喜歡你,就是喜歡,沒有原因!”
“這算答案嗎?”
“那你說,為什么會喜歡我?”
她立馬遲疑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好啦,算扯平了,看你嚴肅的樣子。”
“本來就是,哪有那么多理由?”
她把頭靠在了我肩上,說:“不管怎樣,我想更多的了解你一些,證明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嗯,我想我的選擇也不會有錯。”我拉著她的手說。
“當然啦!”
“對了,好久沒有看到陳瀟了。”
“她實習去了,在市歌劇院。”
“她怎么去那里了?”
“樂器演奏啊,人家本來就是學這個的呀!”
“她什么專業(yè)啊?”
“和我一樣,音樂表演!”
......
湛藍的天空之下,鳥兒們在枝頭高聲歌唱,球場上的人們,正在為每個精彩瞬間拼搏,奔跑,追逐方向,一幅多么美妙的景象。
幾天后,允兒打來電話,她決定去實習了,在市里的一所中學,她想好了,畢業(yè)后不回韓國,打算在這里發(fā)展,和我一起。聽到這,我喜出望外,如釋重負,這段時間最失落,難過的事情,終于放下了。
上城音樂學院對面餐廳里。
“什么?你不回韓國了?”坐在對面的陳瀟一臉驚愕。
允兒輕松的笑了笑:“嗯!”
陳瀟不解:“在韓國都已經有好幾家唱片公司邀請你過去了,其中不乏一些亞洲頂級的,去了之后,前途一片光明啊,你不是說簽約唱片公司是你從小的夢想嗎?”
“是啊,不過我覺得這里更適合我!”
陳瀟就這樣看著她,有些失望:“你是放不下葉為吧!”
“對啊!”
“允兒?”陳瀟有些激動。
“好啦,好久沒看到你了,我們不要說這些了,聊別的吧!”允兒說。
“可是......”
“噓!”允兒微笑著示意。
實習期很快便接近了尾聲,拿著實習鑒定,望著底角那大大的紅章,心里頓時踏實了許多,這么多個月來,吃了那么多苦,流了這么多汗,就是為了這最后的紅章。整理好東西,走出門外,那天的人事部領導剛好在門口和傳達室的老頭扯著閑天兒。
“還來嗎?”他抽著煙問。
“你們這技術工種,我還真干不了,另請高明吧!”說完,瞟了那傻樣一眼,攔下一輛“的士”回校參加畢業(yè)典禮去了。
回校當天,校園里很是熱鬧,一個個的穿著學士服在各處拍照留念,連湖邊的垃圾箱都不放過,想來應該是有什么特殊意義吧!花壇邊上堆著幾本大大的紅皮畢業(yè)證書,它們的主人正美美的在一旁喝著啤酒,估計嫌它礙事,不過怎么看那幾本玩意兒都不像是今天的主角,可這四年我們又是為了什么呢?
“同學,拍張照吧!”有人在后面說道,回頭是其方,拿著相機正沖我樂著呢!
我問:“你怎么也耍這玩意兒?”
他說:“閑著沒事,玩唄!”
“班里沒節(jié)目?”
“多著呢,現(xiàn)在一個個在教室相互抱著哭呢,沒法待了!你沒事?”
“現(xiàn)在去教室啊!”
“得了,我和你一起吧,也好讓我躲躲。”
“什么時候到的?”我和他往前走著。
“沒多少工夫,哎,你們班應該沒有‘淚流成河’吧?”
“不至于吧,沒事,到時再跑出來,去張路那兒。”
“行,他們班那幾個敗家子,恨不得把教室都炸了!”
下午又回到了宿舍。
“哎,沒活動?”小峰理著東西問。
其方一頭倒在了我床上:“不去了,吃完飯還去通宵唱歌,吃不消!”
“我也推了,還不如在這有意義呢!”張路收著電腦線頭。
“要不在這搞點兒?”其方問。
黃楓一拍大腿,說:“行,我去買酒!”
“我也去!”我說。
小峰說:“再買五個杯子,不,六個!”
“對,六個,別少買!”張路補充著。
我頓時明白了,點頭示意。
在學校后門對面的超市里,我抓了幾瓶啤酒,來來回回往收銀臺跑了兩趟,黃楓兩只手抓了六瓶“老白干”,往收銀臺一放。
“這度數(shù)有點高吧!”我說了一句。
他說:“沒事,潤潤嗓子,你買了什么?”
“喏!”我指著臺上的十幾瓶啤酒。
“啊喲,沒那么麻煩!”他擺了擺手,“老板,來一箱啤酒!”
付完帳,他見老板抿著杯子里的酒,很是愜意,便湊近問:“老板這酒好喝嗎?”
老板放下杯子笑了笑指著一旁的酒瓶:“就那,要不來一口?”
“行,我相信你的眼光,就那個,給我來一箱!”黃楓指著桌上的瓶子說道。
抬酒回去的路上,我有些擔心:“這么多能上的去嗎?樓長阿姨非攔下不可!”
“沒事!”他一臉自信。
走進宿舍大門,驚訝地發(fā)現(xiàn)樓長阿姨竟然不在。
“沒人!”我有些慶幸。
“早被人拉去吃飯了,這么多年來,人緣還算過得去!”
“快走吧!”我們望了一下后面,迅速上樓。
“干杯!”我們并排坐在陽臺上痛快的喝著。
“哎!還記得我第一天進這里的時候,說的第一句話!”張路說。
“什么啊?”
“和葉為說的,你還記得嗎?”張路問我。
“啊?”我拿著酒瓶開始回憶著,“是不是......媽呀,對面就是女生宿舍,老被她們偷窺怎么辦?”
大家都開心的笑了起來。
“靠,你還真記得!”張路笑著喝了一口酒,“那時單純啊!”
“單純個屁,后來還不知道誰偷窺誰!”其方說了一句。
“環(huán)境改變人嘛!”
“那是!我剛進來的時候,都不敢和女生說話!”小峰說,“現(xiàn)在,坐在一起能聊一宿!”
其方說:“我那時候,上課都至少早到半個小時,后來不一樣了,能晚半個小時到就不錯了!”
“我也一樣!”黃楓笑著說,“上課筆記記得滿滿的,一個禮拜后,都不知道放哪兒了!”
我說:“我剛來的時候還不會喝酒,現(xiàn)在......!”我望了一眼手中的酒瓶,“都喝不出苦味了!”
“唉,時間過得真快啊!以前一直盼望著這一刻,當這一天真的來了,又有些舍不得,唉!”其方仰望著天空苦笑著。
張路說:“大學四年,別的沒學到,我最大的收獲就是認識了你們,我一直覺得自己挺單純的,后來認識了其方,就被他帶壞了!”
“瞎說,我才被你帶壞呢,老叫我和你一起在陽臺偷看美女!”其方白了他一眼,笑著。
“就是,張路還老讓我曠課打牌!”黃楓說。
小峰望著黃楓說:“那你還天天拉著我陪你打游戲,害的我老抄人家的實驗報告!”
我說:“就是,還讓我去隔壁偷偷拔他們網(wǎng)線,怕影響網(wǎng)速!”
“好啦,好啦,這問題太錯綜復雜了,不說了,反正就是,大家都學壞了!”張路說著,“來,為了過去的自己和現(xiàn)在的自己,干杯!”
“來,干杯!”
“我記得,那時候有一個人是最認真的,成績也是最好的!”其方說。
大家頓時便少了些許歡樂,開始安靜不少。
“是啊,那時候,呈書是最優(yōu)秀的,經常幫我做作業(yè),雖然嘴上說,這樣不好。”張路笑了笑。
其方說:“我記得,以前我每次打完球都會把換下的衣服往地上一扔,呈書總會嘮叨著幫我把衣服洗掉。”
黃楓說:“以前,每天早上,呈書從我上面下來時,都會叫醒我起床。”
小峰嘆著氣說:“那個時候,呈書還在,我們六個人真的好開心,現(xiàn)在只有懷念了!”
我有些難過:“我現(xiàn)在特別想念呈書,想念我們一起在陽臺喝酒的日子!”望著中間空著的位子放著的酒杯,我拿起和自己杯子里的“老白干”碰了一下往地上灑著,“呈書,干杯!”
“對了,我記得那時候有個人還跑到外校去向人家表白哦!”張路說。
“誰啊?”小峰故意問。
“葉為唄!”
大家頓時開懷大笑著。
“那張路為了‘釣’美女還去圖書館和人聊《史記》呢!”我反駁者。
“哈哈......!”
“你怎么知道的?”
“不告訴你!”
“變態(tài),肯定跟蹤我!”
“其方笑這么開心,肯定也有份!”
......
陽臺上的歡樂繼續(xù)著,里面一片安靜,呈書的床上并排著五本大大的畢業(yè)證書,正靜靜地聆聽著外面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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