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菩薩,你不是死了嗎,楊家不是都滅門了嗎!”說話的正是那老乞丐。
我停住,打量他,“老人家,你這話是何意?”
那老者愣了下,歉意的笑著“啊,抱歉,抱歉,認錯了,你跟多年前一直施舍我的那個女施主很像,一時眼拙,哎,你是女孩子吧,我這老頭還是有點眼力勁的,這年頭,女孩子出門確實得……”
“老人家”,我打斷他,“方才你所說的女菩薩是否曾住在楊府?”
“啊,對,她是楊家家主的夫人,我見過楊家家主伴著她,你這是”,那老者望了眼我所飛出的方向,喃喃道,“你應該是那仙女的女兒吧,沒想到楊家還有人活著”
我緊皺了下眉,聽著他又道,“說起女菩薩呀,其實我還見過一個神仙男子,我覺得只有這個男人才配的上那女菩薩,楊家家主都比不上,嘖嘖,比不上”
“老人家,可否說清楚一點?”
“哦,大概十多年前吧,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忘,我看見一對神仙男女吵架,諾,就是這巷子轉角的不遠處,我只是隱約聽見那男的說跟我走,可那女孩子就是不走,然后不知道在吵什么,只聽見了很大聲的正邪不兩立這句話,之后很靜,我就探了下頭,正好看見那男子的眼睛望向這邊,那一刻我覺得我要死了,真的,那雙眼睛很可怕,我驚出一身汗,但那男子只是看了我一眼,就離開了,那女孩子一動不動好久,直到她抖著肩蹲下,我才意識到她其實在那男子離開后就一直在哭呀,那壓抑的哭聲傳過來的時候,我這看盡人生百態的乞丐,也忍不住跟著難過呀,那女孩子就是那女菩薩呀,唉,想想就知這男女之間有一段孽緣呀,唉”說完那老乞丐又哼著歌躺下歇著。
我步履緩慢向前走著,那神仙男子想必是義父。
此身已嫁此心已嫁,正邪不兩立,孽緣,洛兒,娘親,義父,走至轉角,突然我用手扶住墻,洛兒,洛兒,洛逸天的女兒,哈哈,我苦笑,不成想竟是真的,可是娘親,當日,你離開義父,就因為知道了義父的身份,就因為正邪不兩立,娘親,你知道此刻我是多討厭這句話,多恨這句話嗎?在這世上,我最愛最敬仰的便是義父,如若不是正邪不兩立,我們一家三口又該是怎樣的光景?
我深深的看了眼那老乞丐,隨手扔出了錠銀子,不去看那老乞丐激動得模樣,轉身離去。
有些冷清的街道,我漫無目的地走著,呵呵,至少義父還在,我該開心的,不是嗎?
“大哥哥,買枝花好嗎?”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提著花籃突然出現攔住我道。
我傻愣愣的看著,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給”一只手從旁邊伸了出來
“謝謝大哥哥,這束花給你”說著那小女孩又蹦向別處賣花。
我呆呆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阿逸”柳清華笑著喚我
湖邊涼亭中,我閉眼站立著,吹著微風。
柳清華手中把玩著那束花,問“阿逸,你方才為何如此,嗯,落魄?”
“落魄?”我重復了下,問“你怎么在這兒,你如何識得我?”
柳清華輕笑了下,“我知曉在賭坊的那個楊公子不是你,那人在對賭時眼中是興奮發亮的神情,而阿逸不會,可是在這段時日你定是不便見我,我就來黎城隨意走走,沒成想在街上遇著你,至于識得你,呵呵,阿逸的風姿,我豈會不知,給”說著將那花遞過來。
我接過那束沒有葉子只有白色花朵的花枝,問“這是什么花,似乎很奇特”
“木蘭,”柳清華頓了下,接著無比溫和的聲音娓娓道,“木蘭花開放時傲立枝頭,純白圣潔,木蘭先開花,花謝后長葉,也因此木蘭開花時滿樹潔白,毫無雜色,讓人陡生敬仰之感”
“木蘭”我看著,記得娘親說過木蘭亦被稱為小芙蓉,我輕道“原來這就是木蘭。”
“嗯”柳清華應了聲,接著念道“紫房日照胭脂拆,素艷風吹膩粉開,怪得獨饒脂粉態,木蘭曾作女郎來。”
“木蘭曾作女郎來”,我垂眸問,“你早知我是女子吧”
“不錯”
“何時?”
“你在方家施針那日”
“是嗎,看來我低估了你”
柳清華未再言語,默了會兒,我看著那白色木蘭道,“這花過于潔白,我不喜歡”,說著我揮手就要扔出去。
柳清華一手攔住,我淡淡地看著他。
他笑道“花本無錯,來,給我”
那溫潤的聲音入耳,我不由松了手,他一手接過,一手卻拔下我挽發的發簪,在我發上搗鼓著。
我靜靜的問,“你做什么?”
他放下手道“好了”
我低頭看向湖面,湖水微蕩,倒映出湖邊的一對男女,男子溫柔淺笑,女子以木蘭花枝為簪,風華無雙。
柳清華笑著說了句“人比花嬌”
我伸手撫摸著,“柳清華”
“嗯”
“陪我去個地方”
“好”
楊府我與娘親居住的院落,我蹲下,用花鋤輕輕鋤著那株唯一活著的木芙蓉花下的泥土。
“柳清華,你猜得不錯,我確實是楊府的人,十年前楊家滅門中唯一活下來的人”
柳清華抬眸看著地上蹲著的身影,聽著那極平淡的聲音,仿似是講述一個與她無關的過去。
“我是楊家長女楊依依,不過我娘只是爹爹的一個妾室,那時我尚幼,見到爹爹的次數極少,我以為爹爹不喜歡我與娘親,所以我也就不喜歡他,可今日我方知爹爹為我與娘親默默的做了那么多事,”期待著娘親有一日能接受他,“那時我很少叫他爹爹,避無可避時我才稱他一聲爹爹,我雖是楊家長女,可也只是妾室所生,但我每年的生辰爹爹都會舉行家宴,就如同我是楊家的嫡長子,每年的生辰是我最開心的一天,你知道嗎,我六歲生辰那一天,卻讓我失去了我的娘親,我的爹爹”,我語氣有些激動,雙手緊緊握住花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