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沒忘。”司徒玨沒有抬頭看她,只是垂著頭,語氣中滿是堅定。
卻在那一室安靜下,太妃手中的青花瓷茶杯在青石鋪就的地面上,應聲摔的粉碎!綠幽幽的茶水,濺了滿地。
“沒忘?呵……沒忘你卻和她這般如膠似漆?”老太妃猛的站起身,氣勢洶洶的指著司徒玨。然而,在看到司徒玨冷然的表情時,她的身子踉蹌的倒退了一步,有些無奈的嘆道,“玨兒,那皇位本該是你的,本該是你的啊!”
“母妃,即便是我要了影兒,那個皇位最終還是我的!”語畢,司徒玨起身便往外走去。待他走到門口之時,老太妃忽的喚住了他。
“玨兒,江山美人,若是只能擇一。你會選哪個?”這一刻老太妃很怕他會說選美人不要江山,可是,她又覺得自己的兒子不會說出那般的話。緊緊只是那么一瞬的時間,老太妃卻覺得自己似乎苦苦掙扎了半世。
半響,司徒玨才背對著她幽幽的說道:“江山美人,我都要!”語畢,他便頭也不回的走出梅園。
身后,老太妃踉蹌的跌坐在正位上的太師椅上,滿目蒼涼。口中還不住的喃喃著,“玨兒,自古紅顏多禍水啊。這世間的帝王,能有幾個是江山美人皆擁的?即便是你的父王……”忽的,老太妃吃吃一笑。那原本還算清明的眸子,此刻混沌一片……
梅園外,司徒玨負手而立。望著眼前的庭院深深,幻想著她從幽長的回廊上笑著朝他奔來。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次,她才只有五歲,穿著紅色的繡著梅花的滾貂毛斗篷,梳著兩個可愛的小髻。因為奔跑,綁在小髻上的紅綢緞隨風而舞。
廊外,大雪紛飛。廊內,那抹大紅的身影就那樣撲入他的懷中,脆生生的喚他,“阿玨。”
她說,“阿玨,以后就只有我能叫你阿玨好不好?”
她說,“阿玨,書上說,女為悅己者容。阿玨就是影兒的悅己者。”
她說,“阿玨,奶娘說,大雪過后會有虹,能看到虹的人就會得到幸福。阿玨陪影兒一起看雪好不好?因為影兒希望阿玨和影兒可以一起幸福。”那一日大雪下到很晚很晚,等到月光浮現,照亮了蒼茫大地,他還是將她擁在懷中靜靜的等著。
那一日,整個皇宮的人都在四處尋影兒。未來的太子妃不見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皇宮上下,所有的人都在找她。連皇上和皇后都驚動了,就連上官夫人都連夜入宮,只為找到影兒。
當所有人都忙著找上官月影的時候,她卻微笑著縮在他的懷里,夢囈著,“阿玨,我們要一起看虹,我們要一起幸福。影兒要阿玨和影兒一起幸福,一起……”
十年了,如今那個一口一個阿玨的影兒,如今早已長成了娉婷少女。而且,還是他的王妃。那個可以和他一起笑看日出日落,細數庭前繁花幾簇之人。
想著,他腳下的步子不由加快。母妃的擔心的事,他不會讓它發生。江山,他勢必會奪回!至于那美人,他也絕對不會再次放手。分別了十年,他再也經不起下一個十年。
剛回蘭園的時候,屋子里空蕩蕩的,沒有月影,沒有霜兒,誰都沒有。他瘋了似的將蘭園里里外外找了個遍,卻最終一無所獲。
屋里沒人,連她的味道都沒有。只有風一陣陣的吹進來,將原先挽起的帷幔吹亂。
“影兒,影兒,你在哪?影兒……”他一聲聲的呼喚,從屋里到屋外,從蘭園到荷花池,從假山下到假山頂端。終于,他立在假山上看到了那兩抹嬌小的身影。
他笑了,那種類似失而復得般的滿足感將他緊緊包圍。足尖輕點,幾個輕躍,他便早已來到月影的跟前。
月影的手中似乎握著一件什么東西,握的很緊,以至于他看不清楚。只是,看她的神情,那東西似乎很寶貝。
“影兒。”他輕喚了一聲,可是手上的力道卻不似他口氣那般的輕。
司徒玨緊緊的將月影擁入懷中,似乎要將她整個嵌入自己的身體。“影兒,你可知道,此刻我恨不得與你合二為一,如此,我就再也不用擔心你會離開我。”
懷中的月影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背,淺笑著道,“傻阿玨,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一生一世,相守白頭!我又怎么可能會離開你呢?”
看著那個笑的若孩童般的月影,司徒玨舒心的一笑。指尖輕輕的撫過她的臉廓,“是呵!一生一世,相守白頭!”
忽的,月影似想到什么,將自己握著東西的手伸到他的面前,笑著問,“猜猜這是什么?”
司徒玨左右看了一眼,最終搖了搖頭。
看著他一臉不解的表情,月影一笑,手掌伸開,一個小巧的荷包躍入他的視線。這個荷包是用墨綠色的緞子縫制的,上面用粉紅色的線歪七扭八的繡了一個“玨”字。
“不許嫌它丑,這是我五歲那年繡給你的。之后由于發生了冷宮那事,我給忘了。只是記得,這個荷包要給一個人,我不能丟。所以一直都保存到如今,今日我就把它送給你。”
司徒玨接過她掌心的那個荷包,雖然很丑,可是因為是影兒親手繡的,所以他很喜歡。人家第一個荷包是娘親所送,而他第一個荷包卻是他的影兒。
“我很喜歡,真的很喜歡……”他微笑著將她擁緊,滿臉幸福。
而一旁的霜兒看著兩人幸福的表情,只是背過身,無奈的一聲嘆息。很輕,幾乎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