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赫王?”他一聲冷笑,猛的挑簾出去,立在馬車頭對著外面的人道,“滄赫王攔下本王的馬車,不知有何指教?”
隔著簾子,她看不清車外到底是何樣的景況。只是,從司徒玨的語氣中,她明顯聽出了不善。
滄赫王?她只知道滄赫王是滄赫的一國之王。滄赫位于淵國北面,時常侵犯淵國邊境。此番入京,只怕又是來談條件的吧?一座接一座的城池割讓,只怕再過不久,這北漠城也該是滄赫的了。
正想著,外面?zhèn)鱽硪坏滥吧鷧s又極其好聽的聲音。那聲音似三月春風(fēng)輕輕拂過,暖暖的,甚至讓人感覺有些微醉。
“六王爺,孤聽聞你已然大婚,只可惜孤沒喝上那杯喜酒。不若,改日咱們?nèi)ラL安城的鳳鶴酒樓喝一杯,如何?”滄赫王神色慵懶的靠在自己的車輦上,一身月牙白的長袍,讓他少了一絲帝王氣,反倒是多了份儒雅。然而,細(xì)看他的眸子你便會發(fā)現(xiàn),那里并不若他身上那袍子般簡單干凈。
司徒玨微微一笑,負(fù)手而立,“只怕是本王無法陪滄赫王去鳳鶴酒樓喝一杯了,后日就得入宮面圣,等家宴結(jié)束,本王就得帶著王妃回北漠了。”
“哦?如此啊?六王爺還真是忙,忙的和孤喝杯水酒的時間都沒。”他緩緩的直起身子,一掃慵懶之姿。忽的,他凌空而起,幾個飛步便已然來到他們的馬車上。
月影只覺得馬車一陣晃蕩,她一時沒坐穩(wěn),身子被顛的撞了兩下。
車外,司徒玨眸光一寒,嘴角略微上挑,“滄赫王,似乎您一直都很喜歡本王的馬車。不若,等本王回了別院,遣人將這馬車送與你?”
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滄赫王也是這般立在他的馬車之上。那時的他們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滄赫王一旦出宮便絕不穿龍袍,而司徒玨亦總是一身便裝,兩個完全不知道對方背景的人,就那樣因為一件小事大打出手。
“還記得么?當(dāng)年孤來淵國之時,聽聞鳳鶴酒樓的梨花醉很是香醇,所以便想著來嘗嘗,不曾想,最后咱倆因為一壺酒而打了起來。”滄赫王亦是一臉的懷念,他微瞇著眼抬頭看著天空,忽的又似想到了什么,低垂下頭對著司徒玨道,“只可惜,你是淵國的六王爺,不是我們滄赫的。不然,你我定能成為好兄弟。”
語畢,他拍了拍司徒玨的肩膀,一臉的遺憾。其實,滄赫王和司徒玨有很多相似之處。滄赫王也并非嫡出,這王位也并非一道圣旨傳給他的,而是他從自己無能的皇兄那搶來的。
忽的,他往前一個傾身,附在他耳畔道,“若是有需要我們滄赫幫忙的,你只管遣人通知我一聲。”
聽他如此說,司徒玨嗤嗤一笑,“滄赫王,本王還知曉引狼入室這四個字怎么寫。”
滄赫王忽的仰天大笑,那笑聲穿透四合的夜幕,同時讓車內(nèi)的月影猛的一怔,那笑聲……她只覺得脊背一陣涼意。愣愣的看著那垂下的簾子,一時動彈不得。
“六王爺,其實,你當(dāng)真和我很像。只可惜,你我注定為敵。”語畢,他又回到自己的車輦上,命人往長安城里出發(fā)。
遠(yuǎn)遠(yuǎn)地,司徒玨聽到滄赫王背對著他道,“六王爺,你的禮,孤只怕是帶不走。”
下一刻,馬車應(yīng)聲而裂。司徒玨反應(yīng)及時,直接躍出數(shù)丈遠(yuǎn)。而月影,卻狼狽的摔落馬車。
粉塵似漫天迷霧,嗆得月影干咳了幾聲。她揮了揮袖子,努力想將粉塵揮去。終于,她看見了幾丈外的那張臉。
他永遠(yuǎn)都是那般,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一旁。一臉漠視的看著她遭遇那些困難,卻從不伸以援手。不過,即便是他出手相互,他的條件與那些困難無二。
“王妃,您,您沒事吧?”馬車夫一臉驚慌的跑了過來,伸手準(zhǔn)備來扶此刻單身撐著車轱轆的月影。
“還好,死不了!”她隔著逐漸稀薄的粉塵,冷笑著道。可能是因為嗓子吸進了什么,嗆得她連連咳嗽了幾聲。
“死不了就好,回別院!”司徒玨亦冷冷的怒視著她。從那日之后,她對他愈加冰冷。且,說話總是夾帶著濃濃的火藥味兒。
抬頭,看著漸漸濃黑的夜色,他有些凄苦的一笑。滄赫王,有一點你與我不同。你心中無人,而我心中,卻偏生住進了人。
后日就要入宮了,他身后的女人,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這幾日他夜夜輾轉(zhuǎn)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