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射擊訓練場上，有幾座空房，是用于偵察兵訓練和槍管射擊用的，左振海等人便在此練氣功。只見幾人一字排開，面朝山坡站立，兩腿分開與肩同寬，下蹲成馬步，雙手圍抱胸前，兩眼注視前方，蠻認真的樣子，以至家才來到他們跟前尚不知情。

“張華！”

“到！”見排長到來，張華連忙收起馬步，轉身立正站好。其他人也跟著停下來，站立不動。幾人都很緊張，等著挨批。

“練氣功為什么不叫我？”家才看了他們一會，故作生氣地問。

“這……”，張華一時答不上來，看著排長傻笑。

“這什么，都過來，坐這休息一會再練吧。”家才邊說邊在山坡上坐下來，幾名戰士跑過來坐在他身邊，緊張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下來。

“你們這樣練，不是像蹲馬步一樣嗎？還是有什么不同？”家才問。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有的說相同，有的說不同。

“你們這里誰是師傅？”家才明知故問。

左振海。有人答。

家才轉身看著振海，似饒有興趣地問：“沒想到，你還會氣功，說說看，這種氣功怎么練法，有什么特點？”

左振海便把這種氣功的特點和練法講了，家才基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又問；“在哪學的？”

“當兵前在家學的，是跟我的一個親戚，他是賣跌打藥的。”振海答。

“不會是賣狗皮膏藥吧？”

“不是。他還是醫生，會接骨頭。”

“那他的氣功到什么程度了，是不是很厲害？”

左振海便開始吹噓起來，說他的師傅怎么怎么厲害，能將空氣吸入肚中，沉于丹田，并將全身的氣匯于一點，就可刀槍不入……

家才聽了覺得好笑，這不是當年“義和拳”搞的那一套嗎？什么刀槍不入，全是自欺欺人。家旺想起看過的一本書，寫的就是“義和拳”用肉體抗擊八國聯軍入侵的事，那些所謂有神靈附體、刀槍不入的氣功大師，不管他聲稱自己是孫大圣、豬悟能還是關云長、趙子龍或誰誰誰的什么化身，在八國聯軍的子彈面前，都成了不堪一擊的活靶子——那種慘烈的場景實在叫人心酸落淚。可那時候的人們是實在沒有辦法，才用刀槍不入的鬼話來欺騙和麻痹自己，企圖挽救將死的朝庭和國家的。這種為了國家和民族的生存敢于以卵擊石、粉身碎骨的精神，實在是可歌可泣。但一個國家的生存和發展是不能僅僅依靠人們無畏的犧牲精神來實現的，必須要走富國強軍之路。但家才不想去跟他的士兵講這些一時深奧難懂的道理，也不想去論證什么真假，他只想把那幾個戰士的心收回來，免得練氣功走火入魔。于是繼續問：“你看到過你師傅表演刀槍不入嗎？”

“那倒沒有，只見他用一根紅櫻槍頂在脖子上，一用力，那槍就彎了。”

“哦，是這樣。你練了幾年了？”

“二年多。”

“那你達到什么水平了，能把紅櫻槍頂彎嗎？”

“這個……我沒有試過，肯怕還不行。”看得出，左振海開始緊張起來，目光游離。

“你們幾個也談談，這樣練氣功好不好，有收獲沒有？”家才暫時放了振海，問其他幾人。

有人說練了以后一身輕松，心里特別舒服；有人說這樣撅著屁股，站久了很累，但堅持下來感覺還好；還有說對視力好的；也有人說要求兩小時以上，時間太久，影響午休和下午的精神……

“那你們為什么中午不休息，跑來練氣功？”家才問。

午休時間太長，很無聊。張華答。

無聊？沒有別的事可干嗎？家才像是問他們，又像是問自己。

沒有，除了睡覺，不知干什么好。一人說。

“為什么非要練兩小時以上？”家才問振海。

“這是師傅說的，說是練兩小時以上才有效果。”振海答。

“那你們還想不想練？”

幾人猜不透排長的心思，互相看著，沒人說話。

“部隊的作息時間是有嚴格規定的，像你們這樣中午完全不休息肯定不行；這種氣功要求每天練兩小時以上，不方便練，也不好推廣，效果我看同跑步、打球差不多，不如你們別練這個了，我教你們打軍體拳和少林拳，怎么樣？”

幾個士兵都說好，只有振海沒說話。

“振海，你呢？”

振海想了想，說：“好吧，什么時候開始？”

“那就明天開始吧，好不好，就在這里，先教你們幾個，每天中午一點集合，練一小時。”

可是第二天卻來了十幾個，第三天更多。家才干脆就組織全排一起練，時間則由中午改到晚就寢之前。至于午休時間長而無聊的問題，家才允許用前一小時看書、寫信、練拳、洗衣服等，但不得喧嘩。

家才喜歡打拳，是小時候開始的，但真正練拳，則是在上了軍校以后。為了豐富業余文化生活，隊里舉辦第二課堂，有口琴、吉它、電子琴等幾個項目可選，家才想學樂器，卻連最便宜的口琴都沒有錢買，只得放棄。正在苦惱之際，恰好別班有個同學吳飛龍是拳術愛好者，家才骨子里又喜歡拳術，于是便跟他學了少林拳。除了節假日等課余時間，他們也常常利用午休和晚熄燈后的時間，偷偷跑到禮堂里或者俱樂部和圍墻邊去練拳。練久了就上了癮，一天不練拳就感覺不舒服。隊領導知道他們練拳的事，雖然有時候違反了作息規定，卻也沒有批評而只是提醒。正因為有了這樣的經歷，家才對張華等人練氣功的行為多了一些理解和尊重。

家才用半年多的時間教了少林炮錘，接著又教了軍體拳第二套、第三套，然后組織大家反復地練。但時間久了，戰士們的熱情開始下降，興趣也一天天淡了。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