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漁人碼頭上空,7:21P.M
當人們意識到云團來者不善時,高層就派出了200架戰斗機對其進行勘察和監視。一開始,高層認為這是場自然災害。但隨著其表面的閃電啄擊越來越精準,人們這才明白它是在不斷地攻陷地下的燃氣管道和排水系統。
這種具備戰略意義的攻擊,讓云團在人們的眼中徹底淪為外星文明的某種戰艦。
呲呲的聲音,地下河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撐爆,從結實的馬路面破土而出,像是噴泉,像是水簾。與此同時,整個地面也在瘋狂地燃燒與塌陷。
一道,兩道,三道......
每一道險惡的溝壑,都像是有雙無形的巨手在發泄式的撕開大地。
人們抱頭鼠竄,稍有不慎就會被碎石砸死或者陷進大地裂開的深溝里。一棟接一棟的建筑物,往日有多輝煌,現在就有多狼狽,它們如同僵死的尸體在筆挺中轟然倒塌。
云團的閃電啄擊仍在繼續,所過之處,在地上留下焦味遍布的裂谷鞭痕。
之前高層派出的200架戰機,看到地上的濃煙滾滾與一片狼藉之后,沒有請示上級,直接對云團進行回擊。
一個戰機開火,另一個戰機也跟著開火。
“咻咻咻”,萬彈齊發。
先進武器快速移動的轟鳴聲可以切開颶風,每一枚金屬彈頭都極具貪婪地渴望著撞上云團,然后爆炸。
但,太渺小了,根本不痛不癢。
后來的幸存者們,曾有人拍到過這樣的一張照片,來定格當時的場面:
天空,不再是廣闊的,而是被一個像晶石一般尖銳的物體牢牢占據著。八根粗壯的云蛇,像章魚展開的八條觸手,從云團的八個方向揮舞延伸。人類的200架戰機,像是盤旋在金字塔身邊的200只蜻蜓。下面的舊金山一片火海,海水倒灌,巨大的濃煙和水蒸氣向上升騰,像大地死亡之前的嘆息。溫壓彈、子母彈、鉆地彈、高爆彈、云爆彈、甚至V-8導彈,人類的武器在云團面前就像朝天空扔斧頭,根本無法造成傷害。但在視覺上,卻是一場極具沖擊力的盛宴。
嗡的一聲,像是神來之音,蓋過了一切能發聲的物體。
這是云團第一次繼閃電的雷鳴之后,發出的第二類聲音。
灼熱,一股類似太陽近在眼前的灼熱感,瞬間在漁人碼頭的上空凝聚。
這導致暖空氣極速上升,冷空氣被迫下沉,兩者的交叉在云蛇的表面形成推力漩渦,讓云蛇的轉速瞬間提升起來。八根云蛇剎那間變成了八根巨大的龍卷風。
米爾布雷、海沃德、歐克蘭、伯克利、里士滿、馬林、太平洋東岸、連同太平洋,六地兩水之位成了龍卷風八個落腳點,剛好對應易經八卦——乾、兌、巽、震、坤、艮、離、坎。其造成的破壞力是史詩級的。
人類放棄了抵抗,展開力所能及的救援。
………
海洋奇跡號A-11區,7:51P.M
海洋奇跡號用最快的速度,已經向外航行了120千米,這些距離足夠從韓國跨越到日本。但是,仍在云團的狩獵范圍之內。
太平洋東岸的那根龍卷風,像是有生命般以一種詭異的曲線朝奇跡號逼近。
海洋奇跡號的身長在362米,重達23.7萬噸,是泰坦尼克號的5倍,有郵輪母艦之稱。但在那根龍卷風的腳下,如同一只蜂鳥停在象腿旁掙扎。
它的半徑可達四公里。而在人類歷史上,已知的最大海上漩渦——莫斯科埃大漩渦的直徑才兩公里。可想而知,這樣一根如同上帝之腿的水龍卷,伸在太平洋里,會攪弄出多大的動靜。
毀天滅地的吸力,讓整片海水都跟著上旋。大海,一片驚濤駭浪,而天空到處都是雷鳴閃電。汪洋之水與廣袤長天之間有一根旋轉的巨大到極點的水柱緊緊相連。人們一時之間,分不清傾盆而下的暴雨,是來自天上,還是來自大海。奇跡號的四個推進器,每個都有7500的馬力,功率開到最大也無法前進一步。難逃被吸上去的厄運。
整個船上的乘客都已經亂了套,根本不聽從指揮,瘋狂地搶奪救生艇和物資。可是,這有什么意義?
秦飛已經解釋多次,一個印度人仍不聽從勸阻,擅自在乘上救生艇之后,棄船進海。等待他的只有兩種方式去迎接死亡。一,喂鯊魚。二,被吸進龍卷風里,讓風力撕成紙屑。
秦飛嘆了口氣,忽然想起什么,離開了這個自私之地。
他要去B-13區找索菲亞,他想在死之前和索菲亞擁抱一次。他想告訴她,死亡并不可怕,然后親吻她的臉頰。
當秦飛來到B-13區,這里早已空無一人,空曠的店里仍然回蕩著火鍋料的香辣。只是桌椅都往一邊堆積,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搖晃與傾斜。
“索菲亞!”
秦飛手忙腳亂地尋找起來。
14號桌窗戶旁有一只手,這讓秦飛喜出望外。走近卻發現,這是只男人的手,手指有些肥胖,手背青筋暴起。
“先生,再堅持一下,我馬上拉你上來。”秦飛此刻也顧不上那么多了,能救一個算一個。
當他去拉這位先生時,卻發現窗外根本沒人,只有一只手死死地扒著窗沿,手臂的末端有被鯊魚瞬間咬斷的痕跡。
連續得不到休息,再加上災難對心理上的打擊,這讓秦飛支撐到了極點。他疲憊地靠著后面,雙腿失去力氣,像一張毛毯般貼墻滑下。
“呼…呼”
“轟…轟”
在巨大的水流聲中,仍然穿梭著刺耳的尖叫,或許又有一個人死了吧。
秦飛絕望地看著窗外,想起剛才奔跑時看到的每張面孔——他們有老有少,有大有小,有丟了一只鞋光腳的女孩,泣不成聲的找媽媽,還有懷抱嬰兒的婦人,她一臉平靜地用生命最后的從容給懷中之子喂養著甘甜的晚宴,更有幾對相戀的男女在訴說著離別,生死之別。他們身上的衣物都被翻上來的海水浸濕,像無助的小鳥,緊緊相偎在一起,六神無主地靠在走廊的最里面。
“突突突”,一種螺旋槳在空中反復旋轉的聲音,打斷了秦飛。
幾十架直升機趕來救援,這讓秦飛又看到了希望。他努力地撐起身體,朝出口走去。他要去停機場,也許索菲亞和譚小白就在那里.......
而另一邊,龐大的舊金山城市,被七根龍卷風攪弄得四分五裂,土崩瓦解。一塊又一塊不規則的山體,朝著天空的云團中心匯聚。宛如一場現實世界的女媧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