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總覺一切事情太過順利,像是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推動著安排好了一切。
冥冥中帶著詭異的氣息。
蕭君辰尋得古清琴回來的第三天,各地傳來各種關于不死族的捷報。
邊境,要塞,陣法重地等地方涌現的不死族余孽被全部殲滅。
無一活口。
捷報傳來,靈長族內一片歡騰。
唯有蘇月夜墨等人斂著眉頭。
自堇御出現,蘇月復活,顧長寧未死的消息傳來,不死族在各地的活動頻發,卻又在短短幾天內被消滅,銷聲匿跡。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向慎重的蘇月命靈長一族增派人手在大陸各地巡邏搜查——
卻再也沒了不死族的任何消息了。
干凈得彷佛不曾存在這世間一般。
除了堇御。
除了黑衣女子。
還有顧長寧。
在蘇月尋齊四大靈寶之后,顧長寧消失了。
蘇月心中隱隱泛起不好的預感。
五百年前的大戰還歷歷在目,蘇月知曉顧長寧并非聽之任之之人,何況四大靈寶再次現世,顧長寧不可能無動于衷。
“族長。”
夜墨緊蹙眉頭,他自是嗅到非同尋常的氣息。
“毫無線索。”
沒有人能找到他們。
連蘇月亦不行。
她感受不到一絲顧長寧的氣息。
“主動出擊。”蘇月背著手,淡淡道:“夜墨,做好一切準備。”
夜墨一凜。
敲門聲響起,一道聲音傳了進來,“姐。”
夜墨抬頭,見蘇月一臉沉靜,點頭應了聲:“是。”
夜墨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錯身的剎那,夜墨微微垂眸。
蘇星輕哼一聲,走了進去。
門外,腳步聲遠去。
“姐。”
一身黑袍的蘇星走到蘇月身旁,“你便要設下萬靈驅魔陣了么?”
蘇月點了點頭,“四大靈寶靈力純粹強大,若不及時設陣,僅是應對被四大靈寶吸引的邪靈,族內已是疲倦。”
心中是擔憂的,蘇星不由一嘆,“姐,顧長寧并非魯莽之輩,他在此刻隱藏,必有了萬全之策。”
蘇星道:“何況,尚未尋到盜我古鼎之人。”
方才,蘇星得知貼身古鼎被盜,不由一驚,隨后困惑,古鼎早已沒了靈力,此刻被盜,不知為何。
古鼎是不死族不傳之寶,五百年前,時值蘇月煉化靈寶,與不死族大戰一觸即發,便在這緊要關頭,不死族悄然潛進,掠走蘇星。
亦不知道是何人有如此能耐,突破靈長族設下的層層防范。
蘇星自被不死族掠走,便是整日整日地昏迷,身上的傷口添了一道又一道。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難得清醒時,也只能看見無數的瓶罐和躺在地上的各種各樣的人和動物,身邊不斷有人走來走去,手上拿著本子,亦不知寫些什么。
清醒的時間極短,蘇星聞著各種各樣的刺鼻的味道與腥血氣,猜測那些人在做著什么實驗。
他想逃,可全身使不出一絲一毫的力氣。他被人不斷地擺弄,喂藥,實驗。
他也被帶入罐子里,身體冷冷熱熱,鼻子傳來血的腥氣。
一片紅色中,他看見滿地尸骸。
人的,動物的。
還有很多骨頭。
零零碎碎,冰冷刺眼。
身體在冰冷的罐子中被不斷撕裂重組,蘇星痛不欲生。
每次從罐子里出來,蘇星總能看見一個人。
那是一位老人。
蘇星想看清楚那人長什么模樣,可他總是看不清楚。
可他能看見老人的眼睛。
他的眼睛總看著他。
明亮又貪婪。
像看到了獵物,志在必得。
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安的眼神。
蘇星打心里恐懼,全身顫抖。
可他無法逃離,不斷地被當作實驗品。
不夠!
不對!
再來!
某天,蘇星如往常般被人從罐子抬起,卻聽到老人大發脾氣。
忽然,耳邊傳來嘈雜的聲音。
來了!
快跑!
凌亂的腳步聲響起。
柜子倒地的聲音,本子撕裂的聲音,罐子摔倒的聲音。
一切放佛不真實。
蘇星已奄奄一息,他再也沒有力氣去思考任何東西。
姐。
意識將要陷入黑暗之際,有人破門而入。
那人一身紅白相間的衣袍,帶著不可侵犯的威凜。
是夜墨。
快步扶住搖搖欲墜的蘇星,夜墨臉色鐵青。
蘇星的臉上,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疤痕。
那是不死族留下的,世上任何醫術都無法清除的傷痕。
醒來的蘇星才知道,顧長寧被蘇月打敗,可她靈魂破碎,只剩一縷殘魂,不知飄蕩在何方,而他的旁邊,還多了一枚赤黃色的古鼎。
他不知古鼎從何而來,可古鼎,卻給了他力量。
他惱怒夜墨未能救蘇月,攜著古鼎一走便是五百年。
直到四大靈寶有了消息,他才重新出現。
蘇星道:“姐,知我有古鼎者,寥寥無幾,在這要緊時刻,若是族內人所為,存了嫁禍分裂之意,用心叵測,何況能悄然無聲盜走古鼎,必不簡單……”
蘇月拍了拍蘇星的頭,并未言語。
蘇星心下一沉,他握住蘇月的手,“姐,我……”
“沒事的。”蘇月輕聲道:“有姐在。”
窗外銀月高掛,照得蕭君辰的身影分外落寞。
“少主,你在想什么?”
何詩蓉拍了拍蕭君辰的肩膀,“夜已深,你怎地不好好休息。”
話落,何詩蓉搖了搖頭,“你一定要想蘇姐姐,對不對?”
蕭君辰點了點頭。
“少主。”何詩蓉神色無比認真,“我們一定能再見到蘇姐姐的。”
“阿蘅。”
福桓走了上去,將手里的衣服披在張蘅身上,“夜冷。”
張蘅攏了攏衣服,道:“阿桓,天若亮了,明天要來了。”
福桓抿了抿嘴,“是。”
張蘅微微低頭,“明天是個好日子嗎?阿桓。”
月光很亮,照得張蘅的臉微微發光。
福桓不動聲色收回落在張蘅臉上的目光,握住張蘅的手。
“我會與你一起。”
“無論生死。”
福桓默默念道。
風聲吹過,只留一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