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君辰身子深深沒入熔漿，瞬間沒了聲息。

張蘅愣愣看著，連身邊火兵何時消失亦渾然不覺。

巖漿依舊翻滾，宛若海浪。

熱氣崩騰，遮掩了一切。

望著火紅的熱浪，張蘅凄然一笑，繼而臉色沉沉，眼眸瞪視著滾滾巖漿。

倏然，張蘅仰頭大叫——

啊！

這一聲凄涼悲切，讓人忍不住聳然動容，只想哭出聲來。

為什么！

為什么？

驟然悲怒交加，張蘅身上靈力無序暴漲！

砰砰砰——

被強大力量震蕩的巖石不斷從石壁掉落，噗嗤噗嗤融入熔漿里，冒起陣陣青煙。

為什么！

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以這樣的方式這樣離開她？

她的阿娘，爹爹，福桓，甚至蕭君辰。

為什么？

憑什么？

她不需要他們自以為是地離開，連性命都不顧！好似換得自己活命，便是極大的寬慰一般。

我恨你們！

我恨你們！

絲絲黑氣從張蘅眼眸冒出，她握緊雙拳，腦海盡是極端的思緒。

靈力化為實質，不斷震落巖石。

渺渺青煙，紅紅烈焰，身在其中的張蘅宛若厲鬼。

“毀了這里！”

“毀了這里！”

張蘅往日冷靜的性子全然不見，她直勾勾盯著前方，手中不知何時握著一道通體暗紅的拐杖，拐杖上方，刻著一道道復雜的符文。

張蘅手中拐杖輕點，無數道黑氣從拐杖散發。

哀聲厲厲，宛若鬼哭狼嚎。

熔漿翻騰，天平晃動，一切似要崩塌。

“破滅陣。”蒼老的聲音響起，周圍一切霎時停滯。

張蘅眼眸一張，“誰？”

張蘅腳尖一點，拐杖發出一道黑色厲芒，直沖聲音方向。

“滾出來！”

但聞嗤嗤兩聲，枯朽的聲音咳了起來。

“想不到過了這么多年，還能再見不死族的破滅陣。”

巖壁上方，一道隱隱約約的身影浮現。

張蘅抬頭，冷眸微睨。

若是蕭君辰在此，定會驚訝張蘅已不是往日少女模樣。

她一身黑衣，拄著拐杖的手修長有力。

褪去少女模樣的臉臉龐清麗，約莫二十五六的模樣。

“破滅陣是不死族不傳的秘陣。”身影對張蘅的冷眸視而不見，“乾染與你是何關系？”

張蘅猛地抬頭，“你認識我娘？”

身影不置可否，她看著張蘅，手指微微一點。

周圍的一切不見了。

張蘅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座山鋒上，山峰白眼繚繞，怪石嶙峋。

眼前的景色無比熟悉。

張蘅反應過來，凜然道：“無望山，山頂。”

身影微微點頭，“既破了關，古清琴便為你所得。”

身影開口，但見紫光一閃，一架古樸得散發清瑩靈力的古琴落在了張蘅懷里。

琴身似清溪靈冽，一絲又一絲的靈力輕盈流動。

“你知我是不死族。”張蘅望著懷里的古清琴，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你卻將古清琴給了我？”

身影知她意有所指示，只是輕笑一聲，“你真正想要的東西是甚么？”

張蘅一愣，“你說什么？”

“你可曾想過，你真正想要的是甚么？”身影淡淡道：“這一切，真是你想要的嗎？”

張蘅直勾勾地盯著身影的方向，“你竟然想說甚么？”

身影不再說話，她揮了揮手，兩道人影出現在張蘅眼前。

張蘅驚詫地看著地上躺著的兩人，一時怔怔說不出話來。

那兩人，正是自愿祭獻的福桓與躍入火海的蕭君辰。

張蘅快步走上，伸手一探。

兩人鼻子有清清淺淺的呼吸，肌膚是溫熱的。

活著的。

不是幻覺。

“貪嗔癡恨，死死生生。”

“舍一執一，迷者皆然。”

身影漸漸飄渺，聲音忽地遠去。

張蘅愣愣聽著。

山頂上，唯有風聲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