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你含笑的容顏，我的淚還是落滿了整個冬天，轉身后，再也找不到丟失的諾言。

……

屋內雖是燈火通明可卻孤靜地像死寂一般。

流幻站在房門口，幾經猶豫還是舉起頭敲了門。

當當當……

“斕兒？”

……

流幻再次喚了幾聲見無聲應答還是未經同意便推門而入。

溫雅的屋舍古琴安詳地坐落在一角，淡淡的安寧香還充斥在一旁不斷從香爐中冒出，房子里滿是如此清新和悠閑舒適的。

“魔……魔尊怎……怎么來了？”

雪瑤從門外進來，燭光淡淡的射在了她臉頰之上，又帶三分天真爛漫。

“曦斕呢？”流幻輕掀袍子，獨坐桌邊的檀香凳。

“我…我不知道…”

流幻望了一眼杯中未喝完的茶，臉上更是憤怒了。

“人走茶已涼？！”他烏黑深邃的眼眸帶著一抹高冷之氣。

“魔尊恕罪！雪瑤真的不知曦斕姑娘去了何處！”雪瑤滿頭的汗珠不住往下滾落，一雙紅色的眼眶像是要著急地哭了出來。

“本座把你安排在她身旁無非就是讓你好好看著她！”

“雪瑤真的不知……我只知道不久前曦斕姑娘讓我去比岸告訴辛蔚之要與他決一死戰……！”

流幻的黑眸不停在黑夜中放大，與其說是慌張不如說是恐懼！

他修為減弱又怎能敵過比岸的仙氣？

“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本座要你的命！”流幻徑直繞過雪瑤，走了出去。

—————

瓊花從枝頭墜下，落入泥土化作塵埃。

月有陰晴圓缺，花有盛世殘飛！

曦斕心中雖悲涼滄桑，可踏遍大江南北經歷過生死的她又怎會不知這簡單的道理。

夜下風中，她的身形修長，白衣曳地，衣衫飄動，衣袂流動如云。

“誰？！出來！”她冷冽的聲音在四周傳開。

只見一個清秀絕俗，容色照人，實是一個絕麗的美人從草叢中走了出來，走近一看原來是荷雨……

“你來做什么？”她不曾回頭卻也能猜出站在她身后之人是誰。

“荷雨求花神明日不要傷了…他……”荷雨上前一步，毫無猶豫地向著曦斕的背影單膝下跪。

“我早已不是花神…他要殺我，我為何不殺他？！”曦斕放大瞳孔，轉過身來面向荷雨。

“我答應過他不告訴任何人原因。可他真正心心念念的人是你！”

“罷了！我與他都走到非死不可的地步難道你還要我回頭嗎？！”她蒼白無力的臉頰此刻更顯滄桑，雖無病態卻也讓人看了心寒。

“那你就甘愿這樣放手嗎？”荷雨從地上站起，與她對立而站。

“放手與不放手又有何重要？既然他的心不在我身上，我又何必苦苦哀求他留下。”

瓊花風起花落，翩翩飛舞。纏繞于兩人身旁。

曾經的誓言，早已風輕云淡，誰還在門前掌燈盼我歸還？

花谷琴聲不絕響起，悠揚婉轉深得人心。

她側耳傾聽，嘴角綻出柔柔的一抹笑意，目光如天山的圣水一般純凈清明。

停留在瓊花瓣上的靈蝶此時也紛紛朝著花谷入口的地方飛去，聚成一個巨大的光環照亮了夜行的路。

“好凄涼的琴音……”

“一個人要悲傷到什么地步才會將思痛寄之于琴？”荷雨盼著她的目光望去，看見的卻是一片深情的苦海……

“只可惜我再也聽不到了……”

本以為她一年來相思成疾早已無藥醫治，可今日才知原來解藥是他。

“何必感慨萬千。你與他有緣……而我也不過是他命中的過客。”荷雨目光如洗，清晰透徹。

“可最后贏的人是你。有緣如何？卻缺少天意成全。”她一直看著花谷那個一塵不染的身影。

他穩坐檀香木凳，指尖輕而快地劃過琴弦。雪裘垂曳瓊花海中，香氣纏繞，靈蝶翩飛。

——一切依舊如初。

他微微仰眸將目光朝曦斕與荷雨這邊投來，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在他心中位置卻不相同。

辛蔚之望著那白衣女子悄悄地展顏即笑，一雙星眸明澈如秋水，帶著純凈無瑕的溫柔。

她只想這樣遠遠地看他一眼然后將這最后的容顏銘刻于心。

“荷雨，我能否單獨與她說說話？”

待她回神之際，那撫琴的白衣人早已站在自己眼前，他的聲音涼如雪水，卻帶絲絲柔情。

荷雨點點頭，無聲朝后退去。

“陪我共飲一杯可好？畢竟從今以后你我也許就各自天涯了……”辛蔚之的眼中飽蘸的是深不見底的幽邃，閃爍的是讓人心碎的悲傷。緩緩抬眼，那似乎平靜無瀾，甚至無情冷漠的雙眸中，折射出關切的面容。

“好……”

抖落一肩煙塵往事，靜鎖人去花落兩不歸的心痛畫面，眉轉千回的心事，此刻也伴隨著一曲千古凄涼……

涼亭內

辛蔚之脫下雪裘，將其擱置一旁。再從旁拿過兩個杯子，提起酒壺往里斟滿了桃花酒，緩緩遞到曦斕眼前。

桃花酒入愁腸，化作一片相思淚……

“也許這是最后一杯酒了……”曦斕展顏淡淡一笑卻引他無數憂思。

“在長安，我曾認識一個男孩。他叫紀言初，他告訴我女子送男子東西時是表達自己的愛慕之意，認識時我沒什么送你……”

她說著，從雪般白而純凈的袖云中將一縷烏黑的青絲拿出。

“這個給你。”

辛蔚之緩緩抬頭，深黑色的瞳仁中，不動聲色的隱藏起一段痛徹心扉的過往。他放下空杯，從半空接過她手中的發絲。

夜色如水，月華也寂寞。

十年離魂，飄渺處。絲絲鬟鬢，萬千青絲于指尖縈繞。明眸流眄，眼波回眸處，芳艷流水。

“明日晨曦時分，花谷，我等你……”

他低頭苦澀一笑，將手中烏發握得緊于手心。

“嗯。晨曦時分。”

曦斕慢放手中光杯，展顏柔笑，起身而去。

北方有佳人，傾城而立，凝冰素骨，笑靨明媚。纖指十三弦，細細將幽恨娓娓道來。一曲相思賦，瑣碎了所有的風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