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連續下了幾場雪，整個京城都帶上了銀裝素裹，王府的琉璃瓦上也是覆了一層雪白，枝頭料峭。

我和魏函進宮了一趟，母妃的病一到冬天便復發，我與魏函一同進去探望。

從母妃宮里出來的時候魏函被皇上請去議事，我碰見了父親，父親倒像是等在那里一樣，神色有些復雜，當時我也不曾太注意，我拉了父親坐在亭中閑聊了起來。

我看見父親的滿頭白鬢，心中有些酸澀，這個一生寵我愛我的人如今已經老去了，而我卻不能為他做些什么。

空中已經開始飄起了零星雪白，將整個院亭都覆了一層薄薄的銀妝。

父親從袖中掏出一幅卷筒，交到我手上，慎重地道，“月兒，你要切記，這東西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打開，關鍵時候，它還能救你一命，你務必要保管好了?！?

我看父親的神情這般凝重，急忙拉過父親的手，著急道，“父親，您這是怎么了，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父親輕輕拍了拍我的手，笑著安撫我道，“沒什么事，近段時日有倭寇擾犯邊疆，這次皇上派父親出征，明日我便與你哥哥一同出發，父親想過了，若是這回能平安歸來，父親便向皇上請辭，從此卸甲歸田，安度晚年?！?

“父親這是什么話，父親自然會平安歸來的，父親為朝廷操勞了一輩子，也該享享清福了?！蔽倚Φ?。

父親點點頭，“你也知道父親一直不服老，如今能上戰場也算了了父親心中的遺憾，再者父親也覺得自己老了，以后若是不行萬一去了，就沒人照顧你了，父親是怕你以后遇到個什么事來父親護不了你，留樣東西給你護身父親總算安心些。”

我鼻子一酸，不禁咽哽道，“父親，不許您說這么不吉利的話，您還要陪月兒一輩子呢?！?

父親輕輕搖了搖頭，無奈地笑笑，眼中也起了一層霧，攥緊了我的手道，“父親無法給你自由選擇你這一生，父親一直覺得心中有愧。這偌大的皇宮，人情冷暖，皆是心中自知，往后，若是父親不在你身邊，你當要更加小心，凡事都別強出頭，要收斂些?！?

“父親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跟月兒說這番話？”我心中不安。

“父親明天這不是要上戰場了么，不放心你，對了，你娘的身子近日也不好，若有時間，你便去看看她吧。”父親拍拍我的手。

“娘她怎么了？”我著急道。

“沒什么大病，就是身子弱了些，我想她也是掛念你掛念得緊?！?

我點點頭，“改日我便回府看看娘親，我正掛念著她呢?！?

父親點點頭。

抬眼看見魏函走了過來，我趕緊緩了神色，交待了父親要注意身體之類的話便拜別了父親，走的時候我看見父親的目光一直緊緊追隨著我，眼中是萬般的不舍，那時候我只當父親是覺得對我愧疚放心不下我，卻忽視了他眼中的那一抹深深的凄絕，到后來我發覺的時候，原來一切都晚了。

回來的路上我躲在馬車里不停地挫著手，哈著氣，還開始不時犯起了咳嗽，這老毛病一到冬天便犯了起來。

魏函看見我這病怏怏的模樣緊了緊眉頭，伸手將我摟了摟，把我的手放進他的衣襟里，我的掌心頓時傳來一陣溫度。

“爺，不知為何，我忽然覺得冷。”

魏函將我抱緊，拿起我的手給我哈著氣，“已經是深冬了，你身子本就弱，自然是受不了寒?！?

我點點頭，靠在他懷中，卻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