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鏡中姐姐的模樣，鳳冠霞帔，娥眉青黛，清雋緋桃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姐姐真美。”

“月兒也美。”姐姐握著我的手，我笑笑。

紅蓋頭自我頭上覆下，姐姐的臉掩在了紅蓋頭之下，門外想起了敲鑼打鼓聲，緊接著有丫頭攙扶著我出了門，入了花橋，一路熱熱鬧鬧地迎向瑞王府。

哥哥在前頭開著路，喧囂旗鼓的管樂聲落了京城一路的街道，我緊了緊手中的繡帕。不知道過了多久，直至轎子停下來的時候才發覺我的手心已經泛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轎子微微震了下，應該是有人踢了轎門，然后轎子外的喜娘遞進來一條喜花紅綢，我接過走了出去，紅蓋頭下我看不清牽著紅綢另一頭的人，我只看見他腳下穿的那雙繡了金色回云紋的靴子，那雙靴子，走得沉穩卻清冷。

我跟著那雙靴子跨了火盤進了高堂，在喜娘高聲中拜了天地，然后在蕓兒的攙扶下入了洞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我透過頭上的紅紗隱約看見桌上跳動的焰火，我才知道天色已經暗了。

腳似乎已經麻了，我剛想動下就聽到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我聽到身旁的蕓兒低聲喚了句，“爺……”

沒有回音，只聽到靴子走了兩步便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匆匆奔來，然后是一個丫頭急切的聲音，“爺，主子要生了，您還是過去一趟吧。”

靜了良久，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猶豫，而后終于傳來一句沉穩的聲音，“讓你家主子先安置了吧，”似乎是對蕓兒說的，然后是腳步聲再次響起，出了房門，漸行漸遠。

“爺……”我聽見蕓兒急切的叫喚。

腳步聲漸漸地消逝了，我知道人也已經走遠了，我掀開紅蓋頭，眼前頓時一片光亮。

“主子……”蕓兒似乎比我還委屈。

“你這是什么表情？”

“你說這早不生玩不生的怎么偏偏就趕在您成親這晚生啊，再說了這爺又不是接生婆，找他有什么用啊。”

“罷了，這生孩子的事誰說得準，有夫君陪在身邊總歸是安心些的，好了，替我卸妝吧，我也累了。”

“主子，這真的不等了嗎？”

“你覺得他還會回來嗎？”能把人帶得走，自然能把人留得住。

蕓兒悻悻地過來給我卸妝寬衣，一直悶悶不說話。

“這嫁人的是我，我怎么覺得你比我還委屈。”

“我是替您不值。”蕓兒急得跳腳。

“我倒是覺得這樣挺好。”我看著鏡中里自己的倦容，誰說月圓就一定要人圓呢，如果我把他的人留下了心還不是在別處，我嫁的是我的人，不是我的心，只要心還在自己身上，我又何必管別人的心在哪。

天邊的月亮清透盈圓，我上床躺下，一夜安眠。

早上醒來的時候蕓兒已經守在門外了，我一起來就忙著為我更衣梳洗。

“爺已經備好了馬車等在府外了，說是接您進宮拜見皇上和良妃娘娘。”

“爺人呢？”

“已經先進宮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我趕緊系好身上的風衣。

“爺說不急，怕您睡不夠想讓您多睡會，可奴婢覺得主子都睡了好長一段時間了奴婢也急了，可又怕驚擾了主子休息。”

“你這丫頭，這種事怎么能由著我呢，你這不是讓我這個做媳婦的失禮了么。”

“奴婢知錯，奴婢下次一定長記性。”蕓兒嚇得跪了下來。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要責罰你，趕緊走吧。”

我匆匆出了門，上了馬車。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終于停在了宮門外，我下了馬車往宮里趕，可是問我好幾個丫頭都不知道這六爺在哪，我站在院子里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

正躊躇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院子里迎面走來了一個人，墨色的袖袍輕擺，臉上的清冷剛毅，總能讓人覺得無法逼視，我也想不得這么多，匆忙上前。

“四爺。”

魏宸看見我微微愣了一下，“六弟妹。”

“這便是六弟妹啊，來，過來讓我瞧瞧。”我抬頭，卻原來四爺身邊站了另一個人，面色溫潤，拉過我的手，笑言，“我便是四嫂。”

我微微失禮，“四嫂。”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姐妹，用不著客氣，弟妹現在不是應該跟六弟一起進宮的嗎，怎么不見六弟的身影？”四嫂瞧了瞧我身后。

“六爺……六爺……”我捏了捏手帕，面色微燙，怕這一開口說找不著爺了人家又得笑話了。

“有什么事盡管說就是了，我和你四嫂也不是外人。”四爺沉聲道。

我猶豫了下，終是開口道，“我……我如今找不到六爺了，也不知道是該先去給良妃娘娘先請安還是還去見皇上，可似乎又覺得一個人去不妥，四爺和四嫂可知道六爺在哪？”

“他沒跟你一起入宮嗎？”四嫂微微驚道。

“這六爺先進了宮，”想了一想又覺得不妥，又補了句，“是我大意睡過了頭，這六爺怕是有事就先進宮了。”

“這六弟估計現在在母妃那吧，他一向孝順，何況這母妃又害了重病，每次進宮他都是先去探望母妃。”

四嫂拍拍我的手，“這六爺也太粗心，怎么能把你一個人丟在宮里呢，我這便領你過去吧，四爺不若就先去給皇上請安，臣妾一會再過去。”

四爺輕點了下頭，看了我一眼，我感激地點了點頭。

“謝四爺，四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