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娘親生我時，家族中也沒有派一個人過來查看。若非靜嬤嬤拿著娘親的嫁妝去請了一個穩婆過來，恐怕我與娘親早已經是一尸兩命了。

后來家族中知道娘親生下了我這個“男孩”之后，賜名“虞秉杰”，又派人將這個院落修整了一番。雖然依舊是灰墻土瓦，但是比起原來的只能蔽日，已是好了許多，起碼已經不會漏風漏雨。

至于那月銀，卻早已被一層層扣下，現在都是靠娘親和靜嬤嬤賣的女紅，方能勉強度日。

娘親從來不在我面前提起父親，靜嬤嬤也是忌諱甚深。不過我也從來不去好奇，對我來說，有娘親已經足夠。提起父親，恐怕也只是讓娘親徒增傷感罷了。加上我剛出生時，娘親在我耳邊說的話，也讓我知道，娘親縱然嬌弱，但卻不同于這個時代只知道依附于男子的女人，娘親有自己的傲骨。否則，憑借娘親的姿色和手段，恐怕這世上沒有男子能逃出娘親的五指山。而娘親之所以不這樣做，不是不會，而是不屑。

“小姐，我回來了。”

靜嬤嬤的聲音從院子口傳來。

“娘親，靜嬤嬤回來了！”我驚喜地看向娘親。

“聽見了，在椅子上乖乖坐好，不要亂動！”

“知道了。”

當靜嬤嬤走進來時，手上還帶了一只烤鴨。

“小姐，今天繡坊的老板娘過生辰，這不，不但有各類果子（這里指干果），還看在這幾年的交情上打賞了我不少錢呢！我啊，就拿著錢，去王記買了一只烤鴨。”

“嬤嬤，您……”娘親看著靜嬤嬤手中的烤鴨，不禁皺眉。

“小姐，不用說了。雖說我們手頭上一直都不寬裕，但是為了給燁娃子補身體，好歹在吃上一直不緊缺。再加上原來家里養著兩只母雞，每天還是有蛋可吃。

若非我老婆子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一不小心就病上了，又怎會花光小姐的積蓄，還宰了一只老母雞給我補身體？這些日子，燁娃子面色都變得菜了不少。所以您啊，就讓燁娃子吃頓好的，別再磨蹭了。”

娘親看著靜嬤嬤臉上無所謂的笑容，又看了看我削瘦的臉頰，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嘆息一聲，接過靜嬤嬤手中的烤鴨，向灶臺旁走去。

我看了看娘親在廚房里忙著切鴨子，確定不會回頭之后，又看向靜嬤嬤。

“嬤嬤，您這陣子每天晚上悄悄起來忙活刺繡，就是為了那一只烤鴨嗎？”我心疼地看向靜嬤嬤已經充血的眼睛，抬起手，輕揉靜嬤嬤的天應穴、攢竹穴、睛明穴等，再嬤嬤不注意間就運用了老頭子的獨門手法，幫助靜嬤嬤紓解了眼部疲勞。

“燁娃子，都是嬤嬤不好，才讓燁娃子這一個月來沒吃好，嬤嬤當然要負責給燁娃子一頓好吃的了。”

靜嬤嬤感到眼睛舒適了不少，就將我的手包在掌心，慈愛的笑笑。

“嬤嬤本來就老了，恐怕再過幾年就拿不起針了，當然要趁現在能多做一會兒是一會兒。只是燁兒不能告訴娘親知道嗎？不然恐怕你娘親又要著急了。”

“嗯，燁兒知道了。”我點點頭，卻在心里說著：娘親那么聰明，但看您這么紅的眼，還有并沒有比之前少的銀子，就知道一定是您自己辛苦了，那還用我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