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空氣“呼呼”的作響,刮到臉上如同刀割一般,一聲巨響,身體似乎被撕裂開來,水花四濺,花琬琬頓時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她全身綁滿了白色的布帶,藥味撲面而來。她死了嗎?為什么這里既不像天堂也不像地獄,她望著茅草的屋頂,渾身僵硬,不能發聲,不能動彈。
“錚錚……”行云流水般的琴聲流到耳邊,宛如天籟,是她聽過最美的曲子,心神似乎隨著琴聲寧靜下來。
琴音落下,淡淡的藥香飄了進來,腳步聲在耳邊響起。
“你醒了。”
一個男人的聲音,瑯瑯動聽。
她的眼前呈現一張臉,清俊不可方物,淡然不起一絲波瀾。
花琬琬的嘴巴動著,發不出聲音。他看著她的唇形,回答:“今天是四月二十八。”
天崩地裂一般,她震驚了,絕望了,十天了,今天正好是第十天,她昏迷了多久?眼淚從她的眼角溢出,唇上咬出了深深的血印,愛情背叛、親情痛失,一霎那間,她異常的絕望,活著有什么意義?
她再次張開了嘴,他看懂了,她說的是:“我不想再活下去了。”
“世間沒有比生命更寶貴,既然你能從鬼門關逃回來,我相信你不是一個懦弱的女子。”
花琬琬閉上了眼,任淚水肆意的流著,他說的沒錯,生命是最寶貴的,可是已經逝去的生命又怎么能夠挽回?她不能死,如果真的死了,誰來復仇?
三日后,她身上的繃帶全拆了。
他喂她吃藥、喝水、吃飯,替她換藥,沒有一點嫌惡。
他時常在傍晚彈琴,她喜歡他的琴聲,一天天,她的心情竟漸漸平息下來。
一周后,她走出了屋子,屋子坐落在山谷中,山谷下大河流淌,她依稀記得當初她掉進了河里,難道是由這條河漂過來的?
山花爛漫,春光融融,一陣藥香向她襲來,小屋不遠處種著一片草藥,綠油油的,用矮柵欄圍了起來。
他穿著一身青色的袍子站在藥圃中,用藥鋤挖著什么。微風吹來,他發絲飛舞,衣袂翻飛,竟像是一幅畫。
她緩緩走近,開口說了一周來的第一句話:“你……的……名字……”聲音尚有些嘶啞。
他回頭望著她,看起來她恢復的不錯,他剛救下她時,她幾乎夜夜高燒,憑著堅韌的求生意志竟從鬼門關逃了出來。
他淡淡一笑:“我是子晏。”那笑容,安然純凈、云淡風輕。
她也笑了,卻帶著一絲苦澀:“我是花琬琬。”
相處這么久,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式的對話。
“我來幫你吧,我可以做什么?”花琬琬走進了藥圃,可是對于這里的事她是一竅不通,顯得有些笨拙。
“你的身體還沒有復原,回床上休息。”他將她推出了園圃,看著她回到屋子才繼續工作。
過了不久,花琬琬從屋子里沖了出來,滿臉的激動,手里還拿著一把弓,顫抖著叫著:“子晏——,子晏——”
她氣喘喘的奔到了他的面前:“這是誰的?你從哪里得到的?快點告訴我!”
子晏低頭看了她手里的弓,說:“幾日前,我曾經去過一次京城,回來的路上碰到一位受傷的老伯,我治好了他的傷,他硬要將這把弓留給我。”
花琬琬急忙問:“那老伯他姓什么?”
“花。”
“天哪!天下居然有這么湊巧的事情!”花琬琬大笑起來,心中的一塊大石落地,好久以來,她不曾開心的笑過了,只要爹沒事,她比什么都開心,她要忘記京城的一切,回到虎頭山去,重頭再來。
她激動的望著眼前的男子,顧不得他手上的泥土撲了上去,緊緊的抱著他哭出了聲音。
子晏有些驚愕的望著她又笑又哭的樣子,但是他明白,她似乎解脫了,他笑了,平靜的撫著她的頭發。
傍晚時分,花琬琬破天荒的第一次下廚做飯了,她跑到屋子里的小廚房里搗鼓了一個時辰,總算端出了兩盤菜以及微微有些發焦的米飯。
子晏望著桌上的飯菜,問了一句:“你第一次做飯?”花琬琬點點頭,期待的看著他。
他下了筷子,第一碗是豆腐炒木耳,第二碗是炒青菜。在這里她只能找得到這么多材料。
他埋頭吃著發黃的青菜、發黑的豆腐、外加發焦的米飯,她殷勤的夾菜給他,笑瞇瞇的看著他吃。
花琬琬笑嘻嘻的自己開始吃,第一口,她忍住了,意外,一定是意外,第二口、第三口,她大口的吐了出來,靠!咸死人不償命,苦死人不要錢啊~!
“喂!你還吃!”她叫了起來,想阻止他,可是他已經吃完了。
“你味蕾出問題了?”她懷疑的盯著他,他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出了門又在藥圃中忙了起來。
花琬琬在門外的小溪邊洗滌碗筷,扭頭望著藥圃中忙碌的人,想到剛才他一口不剩的將她第一次做的菜全都吃完,心里有種奇怪的感覺,他明知道難吃還吃完?
忙完后,他在小溪中沐浴,并不避諱她,花琬琬呆在屋子里,聽到外面的水聲,臉不自覺的紅了起來,她得走了,她的病已經好了不是嗎?
“你不去洗?”他出現在門口,手里還搭著毛巾。
“我……我不洗。”她的臉發燙,一想到一周都是他給她擦的身子,清理的傷口,她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你放心,我不會偷看。”他說著將毛巾丟給了她。
物資緊缺成這樣?連毛巾都要共用?毛巾上淡淡藥草味鉆進她的鼻孔,很好聞。
又一件青袍丟了過來,也是他的。
“干凈的。”他只說了一句話。
當她沐浴在溪水里的時候,涼涼的溪水浸著她的肌膚,徹骨的涼爽和舒適,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大漠中的那一幕,那溪水,那個人,那一夜的狂情,她的心狠狠的揪痛起來。物是人非,情何以堪?也許他的心里早已經沒有了她的位置。
屋內傳來陣陣的琴聲,不似以往的云淡風輕行云流水,多了幾許纏綿悱惻的味道,她聽著聽著,一時竟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