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意外之怒

蜜意心情大好，回碎玉軒后連飲了兩碗冰糖燕窩羹，玲瓏也買回香料，將碎玉軒的所有香爐換了新的香薰。

日已過午，眼看時辰降至，收拾簡單行囊，蜜意帶著玲瓏來到蕭司洵所居的雪隱苑。

蕭司洵精通園藝，雅擅丹青，又是個極講究的人，偌大的雪隱苑，大到屋梁小到一花一木，皆是他精心構筑，一步一景，彰顯品質。遙遙的，方管家笑臉迎上來，請了安道：“爺正同七王爺下棋，小主可以先到天一齋稍作等候。”

七王爺，可是七王爺燕子夜？蜜意今日之憂還要拜他所賜呢。訕訕笑著，由方管家引著來到天一齋。

天一齋是蕭司洵的書齋，平日里蕭司洵多半待在這里。中央懸一塊黑白大匾，書著“靜若止水”四字，匾牌下一張憑幾，小巧的掐絲纏枝香爐焚著蘇合香，幽幽不絕如縷，自然平添一份雅靜。想不到蕭司洵還是個喜好書畫的人，蜜意喟嘆，隨手從架子上取了一本書，坐下來寥寥翻了幾頁，講的都是排兵布陣。

蕭司洵一個生意人，成天看兵書做什么。蜜意覺得奇怪，細細又翻幾頁，書眉皆是簪花小楷的批注，清秀雅逸，細致柔弱，一看就出自女子之手。

正覺得詫異，玲瓏奉茶過來：“小主在看什么？”

蜜意指著書上的眉批，問：“你在城里做事已久，可知哪位小主擅書簪花小楷，平日哪些女子常來這里？”

“好似沒人會這種小楷，且一般來雪隱苑的小主都不進天一齋的。”玲瓏答道，一手要將茶盞放下，一手去扒拉書，“奴婢仔細瞧瞧。”

都不進天一齋……不好！蜜意徒然反應過來：“我們快些出去。”天一齋定是禁止姬妾入內，一個疏忽竟著了方管家的套。

玲瓏一時怔住，不知怎么手一抖，熱騰騰的茶水不偏不倚潑下去，書頁上粘著茶葉，冒出熱氣。

“呀。”玲瓏叫一聲，慌忙拽著袖子去擦，“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有意的。”

動作太大，慌亂中只聽“咣”一聲，連桌上的纏枝瓷香爐也碰翻，香灰撒落一地。

“如何這樣不小心！”蜜意一時驚怒語調上揚，拂袖抖著沾在衣上的香灰。

玲瓏顫顫巍巍跪在地上：“奴婢一時魯莽，奴婢該死。”說著眼淚珠子啪嗒嗒滾下，濕了一張小臉。

蜜意最心疼她這樣戰戰兢兢的樣子，輕嘆一聲扶起她：“成天該死該活的，我最不愿聽你說這些個。罷了，也怪我讓你看字跡。一本書一個香爐而已，回頭差人換新的便罷。”便是收拾殘局又要花些時間，但愿蕭司洵沒這么快來。

“沒人告訴你天一齋不能……”蕭司洵撩著袍子一只腳跨進門檻，話說到一半，臉色已然全變了。原本極俊朗面容，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淡薄的唇，一下子變得猙獰可怖，幽冷的氣息似是從他身上每一寸爆發出來。

蜜意一個哆嗦，似是背脊上的汗毛都根根豎了起來，聲音不自覺發著抖：“爺……”

“誰干的？”他極力壓抑氣息，唇齒間一字字的迸發出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