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朝著少林寺石牌坊快速行進。風聲在耳畔呼嘯而過,仿佛在為我們加油助威。不過一盞茶的工夫,石牌坊已然清晰在望,它就像一座希望的燈塔,矗立在前方。不遠處,雷院長正焦急地來回踱著步,只見他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憂慮與期待。
恰在此時,雷院長一個轉身,銳利的目光瞬間捕捉到了我們。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欣慰,盡管他神色間帶著幾分慍怒,那是對我們時間把控的不滿,但因參賽時間迫在眉睫,他根本無暇責問。我們迅速反應過來,以最快的速度集合隊伍,然后在朝舞臺旁邊圍坐下來。
隨著“中國嵩山少林寺拳法學院”最后一位參加海選的選手帶著遺憾黯然淘汰,緊接著,便輪到我們學校的“50強”登臺表演了。那舞臺寬敞開闊,足可容納數十人同時在上面盡情表演。臺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紅地毯,舞臺中央與邊緣印著“中國功夫之星”字樣,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那金色的光芒仿佛是成功的曙光,吸引著無數選手為之拼搏。舞臺斜對面是鄭少高速,川流不息的車輛宛如一條奔騰的鋼鐵巨龍;它背倚千年古剎少林寺,莊嚴肅穆。舞臺四周那數十臺攝像機如同一雙雙犀利的眼睛,齊刷刷地對準舞臺,它們的存在讓我們每個選手心里都泛起一絲緊張,仿佛被無數道目光緊緊鎖住,壓力如潮水般涌來。
轉眼間,學校“50強”選手中已有三十多人慘遭淘汰,每一次淘汰都像是一記沉重的打擊,讓我們的心情愈發沉重。接下來登場的是趙忠林。他個頭不高,身形卻十分矯健,留著大平頭,四方臉,濃眉大眼散發著自信的光芒。他表演的是“醉拳”,只聽他一聲大吼,震得空氣都嗡嗡作響,緊接著拳風攜著凌厲之勢呼嘯而過。舞臺上的趙忠林,時而腳步虛浮,身形似醉非醉;時而又身姿沉穩,似醒非醒。一會兒,他雙手合十,動作輕柔舒緩,恰似沙彌化緣;一會兒,他身體微傾,姿態慵懶閑適,好像羅漢酣睡,一招一式,將醉拳的精髓演繹得入木三分。
臺下的觀眾們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歡呼聲此起彼伏,整個現場氣氛被推向了一個小高潮。此時,舞臺周圍的彩旗在微風中獵獵作響,似乎也在為他的表演喝彩。
趙忠林打完一套“醉拳”,隨后開始了他的才藝表演——唱歌。雖然唱功比不上專業歌手,但卻飽含著真摯的情感。歌唱結束,趙忠林向臺下觀眾與評委老師深深鞠了一躬,道了聲“謝謝”,便靜靜地站在臺上靜候評委老師對他的點評。三位評委老師交換意見后,一位年約四十的女評委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遺憾,點評道:“選手趙忠林,實話實說,若你的歌唱能有武術表演的一半出色,今日定能順利通過海選初賽。可惜,這是選拔‘未來的中國功夫之星’,看重的是選手的綜合素質。希望你今后在才藝方面多加努力,謝謝!”趙忠林聽后,微笑著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失落,神色黯然地走下了舞臺。
緊接著上臺的是杜志龍,他帶來的武術表演是“少林刀法”。杜志龍身材魁梧,他在散打班研習散打,可套路表演同樣毫不遜色。只見他手中單刀舞得密不透風,在周身仿若筑起一道堅固的銅墻鐵壁。臺下喝彩聲此起彼伏,猶如洶涌的海浪,一波接著一波。一套刀法表演完畢,杜志龍已然大汗淋漓,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衫。臺下的喝彩聲震耳欲聾,周圍的觀眾們都被杜志龍精湛的刀法所折服,紛紛交頭稱贊。陽光灑在舞臺上,映照著杜志龍臉上的汗水,熠熠生輝。
此時,幾位評委老師在紙上寫寫畫畫,時而相互點頭示意。這時,一位年輕的女評委開始點評:“選手杜志龍,接下來看你的才藝表演……”
杜志龍的才藝同樣是唱歌,他放聲歌唱。起初還算平穩,遺憾的是,他剛唱到一半便忘詞了,歌聲戛然而止,現場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三位評委老師先是面面相覷,眼中滿是驚訝,隨后商議,一致決定淘汰杜志龍。
“選手杜志龍,你的武術表演尚可,但才藝表現欠佳,往后還得多加努力!”一位中年男評委微笑著點評道。他的話語雖然溫和,但卻如同一把重錘,重重地砸在杜志龍的心上。
“各位評委老師好!我……我是496號選手王強,來自中國嵩山少林寺武術學院。接下來我將為大家帶來武術表演‘楊家槍’,才藝表……表演是唱歌。”王強平時很靦腆,當他走上舞臺時,雙手不自覺地微微顫抖,深吸幾口氣后試圖平復情緒,但是仍然很難控制內心的緊張與不安。好不容易才定下了心神,他向三位評委老師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結結巴巴地自我介紹。
“選手王強,請開始你的武術表演。”中年男評委說。
當紅纓槍握在王強手中時,他頓時來了精神。只見他手握槍柄末端,動作嫻熟流暢,一招一式都展現出深厚的武術功底,令三位評委老師不禁對他刮目相看。楊家槍的刺槍、壓槍、撥槍、挑槍、扎槍、背槍、絞槍和舞花等動作,在他手中猶如靈蛇吐信般靈動,那槍尖閃爍的寒光交織成一道銀色的網。
臺下一眾評委頻頻點頭,一位中年女評委點評道:“選手王強的每個動作都很到位,下面開始你的才藝表演。”
王強的聲音起初還算正常,不知是太過興奮還是嗓子不舒服,歌才唱到一半,聲音陡然變得沙啞起來。我們都為他捏了一把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突然,他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仿佛是內心深處壓抑已久的情感宣泄。
見此情形,一眾評委老師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現場的氣氛也變得異常壓抑。這時,中年女評委站起身來:“選手王強,此次表演著實遺憾,或許是你在表演武術后太疲憊,又或許是你太過緊張,這真的是太遺憾了……”
中年女評委稍作停頓,又安慰王強:“沒關系!希望你在明年舉辦的‘中國功夫之星全球電視大賽’中全票通過。不要要把一次失敗看得太重,你還年輕,往后機會多得是,下次定要好好把握!”
王強神情沮喪地走下舞臺,他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接著上臺表演的是497號選手袁凡,隨后是498號選手王富。除我之外,還有馬春陽、周雄、張鵬程、石致遠等,我們“50強”僅剩下最后十幾名選手。
“有請499號選手馬春陽上臺表演,500號選手周圣詠做好準備……”一位電視臺的工作人員手持話筒提醒著我們,他的聲音在這片緊張的氛圍中顯得格外清晰。
“各位評委老師好,我是499號選手馬春陽,來自中國嵩山少林寺武術學院。接下來我為大家帶來的武術表演是少林棍!”馬春陽走上舞臺,向評委老師們行禮后,自我介紹著。他的聲音略顯緊張,但眼神中依然透出一股堅定的信念。
馬春陽的少林棍法表演開始了,棍子在他的手上仿佛有了生命,上下翻飛,呼呼作響。然而,表演結束后,三位評委老師聚在一起交換意見。片刻后,那位年輕的女評委微笑著點評馬春陽:“選手馬春陽!你的少林棍法剛猛有余,柔韌不足,部分動作不夠到位,再看你的才藝表演如何?”馬春陽聽后,臉色微微泛紅,眼中閃過一絲羞愧。
毫無懸念,馬春陽被淘汰了。看著他郁郁寡歡地走下舞臺,我們每個人心里都不是滋味,仿佛有一塊石頭堵在胸口。
“下面,有請500號選手周圣詠上臺表演!”
我懷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腳步沉重地邁向舞臺。原本信心滿滿,想著能在這方舞臺上大顯身手,可不知為何,今日思緒如麻,始終難以打起精神來。
也許是看到前面選手們接連被淘汰出局,也許是感受到現場的緊張氛圍,一種莫名的不安從心底蔓延開來。原本清晰的表演計劃,此刻在腦海中變得模糊,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準備好。猶豫再三,我覺得先展示才藝或許能讓自己快速進入狀態,于是當機立斷,臨時調整了表演順序。剎那間,無數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我眼角的余光瞥見評委老師們正在交頭接耳,他們拿起筆在紙上圈圈點點,小聲議論著什么。一時間,我滿心焦慮,卻又無計可施。
就在這時,一位電視臺的年輕主持人走上舞臺,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著問我:“你正好是500號選手,要不就唱一首伍佰的歌吧!”我心里明白,這或許是最后一絲機會,可命運偏偏愛開玩笑,我竟然連一首伍佰的歌都不會唱。那主持人見此情況,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朝臺下走去。
“500號選手,可以開始你的自我介紹了。”在評委老師的催促下,我慌亂地介紹著自己:“我就讀于‘中國嵩山少林寺武術學院’,我為大家帶來的才藝表演是唱歌……”
“你是多少號選手,叫什么名字?”中年女評委老師和藹地問道。
我尷尬地笑了笑,重新介紹著:“我是500號選手周圣詠,我帶來的才藝表演是唱歌,雖說是500號選手,可我不會唱伍佰的歌。我平常最愛唱屠洪剛的《精忠報國》,今天把這首歌獻給各位評委老師。”
唱罷,評委老師們的臉上并無太多表情變化。或許是我的歌聲太過平淡,無法打動他們;又或許是開場時我的狀態欠佳,給他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三位評委老師短暫商量后,中年男評委老師催促道:“接下來看看你的武術表演——少林刀。”
這套少林刀法終究因為練習時間尚短,難以在這大舞臺上大放異彩。當我表演完一套“少林刀法”后,一名女評委老師輕輕理了理鬢角的發絲,鼓勵我道:“雖說你今天的表演不太理想,但能看出你已竭盡全力。希望你加倍努力學習,期待在下一屆‘中國功夫之星全球電視大賽’上,能看到你大展身手,加油!”
我被淘汰出局了。仔細想想,這次海選失利,不能怨天尤人。歸根結底,是我的功夫底子不夠扎實。想要成為一名武打明星,光靠武術可不行,靠的是拼搏和真才實學。只有自身本領過硬,機會才會青睞有加,妄想“濫竽充數”蒙混過關,注定只能以失敗告終。
看著自己被淘汰出局,心中滿是不甘與失落。然而海選仍在繼續,舞臺上的選手們并未因我的離場而灰心喪氣,很快,501號選手石致遠帶著自信的笑容登上了舞臺。他的武術表演是“少林拳”將一套少林拳法演繹得酣暢淋漓,收放自如,評委老師們看罷,紛紛稱贊他是武術高手。他的才藝表演是街舞,舞蹈動作優美流暢,剛柔并濟,既不失陽剛之氣,又盡顯靈動優雅,恰似行云流水,自然飄逸。
中年女評委老師笑呵呵地點評道:“選手石致遠,你的整個動作都十分到位,我們很滿意。美中不足的是,肢體語言還不夠豐富。不過,就海選而言,你的表現已然相當出色,我們沒有理由不留下你。決賽時,希望你在舞臺上能盡情釋放自己。”眾人皆為石致遠感到欣喜,我們“50強”中終于有人成功闖進了“中國功夫之星”決賽。無論他決賽的結果如何,此刻,大家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然而,在后續的表演中,隊友們又陸續有好幾位被淘汰。
“下面是508號選手的武術表演,有請張鵬程!”主持人高聲宣布。
張鵬程介紹完自己,接下來表演了一套少林劍法。在十八般武藝里,劍術堪稱是最難修煉的。俗話說:百日練刀,千日練劍!張鵬程從4歲起便在少林寺習武,至今已有16年的深厚功底。平日里他練功極為刻苦,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的“少林劍法”贏得了一眾評委老師的認可,順利通過武術表演環節。
張鵬程的才藝表演同樣是舞蹈,與石致遠不同的是,他選擇的是勁舞。那一次,在所有選手中,張鵬程收獲的掌聲最為熱烈,也是評委老師們點評最為出色的一位。我們這些被淘汰的選手看到張鵬程順利晉級,都忍不住歡呼雀躍起來,就連一向嚴肅的雷院長也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海選依舊緊張地進行著,舞臺上刀光劍影、精彩紛呈,舞臺下人頭攢動、熱鬧非凡。熾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選手們個個汗流浹背。
“下面上臺表演的是512號選手,有請周雄!”
周雄介紹完自己后,便舞動起手中的九節鞭。只見那根九節鞭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風,在他身旁交織成了一個漂亮的圓形光圈。九節鞭時而如“靈蛇吐信”般敏捷,時而似“巨蟒翻身”般迅猛,鞭聲呼嘯,喝彩聲此起彼伏。周雄的武術表演同樣獲得了評委老師們的一致稱贊。
周雄的才藝表演是模仿秀,他模仿騰格爾唱歌,簡直以假亂真。評委老師們似乎還沉浸在他的精彩表演中,意猶未盡,一位評委老師甚至特意讓他模仿大猩猩的動作,引得全場哄堂大笑。周雄不負眾望,成功闖進決賽。
隨著評委老師的點評和選手們的表演不斷推進,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流逝。最終,在所有選手中,只有石致遠、張鵬程、周雄三人順利晉級,他們即將奔赴鄭州參加決賽,前方還有諸多挑戰等待著他們。看著這四位同學獲得決賽資格,我滿心羨慕,遺憾的是,我并不在其中。
我抬頭望向天邊,太陽已漸漸西沉,紅彤彤的,像一塊凝固了的血塊,天邊的云彩也逐漸黯淡下來。陣陣山風吹過,少室山上郁郁蔥蔥的樹木隨風搖曳,偶爾有幾只山鳥嘰嘰喳喳地從頭頂飛過。
由于學校的專車座位有限,其他選手乘車回校,最后只剩下我和趙忠林、王強、杜志龍,以及教練孫慶和等人。
這時,雷書昌院長從車上走下來,親切地告訴我們,“同學們,我留下來和你們一起走回學校,好不好?”
“好!院長辛苦啦!”我們齊聲應道。
夕陽的余暉將我們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和暖的晚風吹拂著我們,帶走了比賽失利的陰霾,卻吹不散我們對武術的熱愛以及對夢想的執著。一路歡聲笑語,那是我們在挫折中重新找回的勇氣與力量。
回首這場海選,那些失誤與不足,全都化作了我們成長路上的深刻印記。在這漫漫征途中,即便前路崎嶇坎坷,我們也將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