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心中狠狠罵了一句。
這時李云天站起來了,看的出來他真的很憤怒,不停地用腳踩賬本,地上的賬本,已經快被踩爛了。
周圍的官員們,看來對方云天的性格,都很了解,此時見他發脾氣,都低下了頭,居然一直保持沉默,連開口勸勸的人都沒有。
不知道發了多長時間怒,方云天這才抬起頭來,怒視秦川,喘息了一瞬間之后,他再次大吼起來:“我就說,一個紈绔子弟,怎么可能能一夜時間,算出十幾年的賬目!還打敗李鶴年?你這是欺君之罪!”
這突然壓下來的大帽子,霎時把秦川壓傻了,他怎么就欺君了?他算的都是正確的不說,就算是他是騙子,他也沒有騙皇帝啊!
在這個年代,欺君之罪可是無比大罪,貌似除了起兵造反,就是這個罪最重了,那可是直接對抗皇權,要誅九族的罪過!
“李侍郎……”
秦川著急,想要解釋點什么,他可不能莫名其妙地,就把這大帽子接下來。
可是他剛剛開口,方云天就再次大吼起來:“你什么都不用說了,這件事情我會公告天下,也算為老夫那劣徒正名!什么天賦神算!就是一派胡言,浪得虛名!”
秦川求助一般,看向站在一邊的徐子根,希望他能說點什么,至少幫自己……讓這老東西先安靜下來!
至少聽自己解釋一下啊!
可是他失望了,只見徐子根輕端著茶杯,居然在吹上面的茶葉沫。
“特么的,你那醬油湯,有什么好吹的?還不快點來救救我!”
可惜他這句話,只能在心中大吼,打死他,現在也不敢說出來。
方云天繼續大罵:“混蛋!浪得虛名!卑鄙小人!”
秦川硬著頭皮低著頭,暗暗咬牙,這種只能挨打,連防御一下都不行的狀態,真是讓他無比郁悶,作為接受后世教育的人,這是種無法忍受的侮辱。
這時候陳鶴虎開口了。
只聽他的聲音充滿諂媚,聽著就想讓打人:“師父息怒,息怒,怒大傷身啊……”
別說,他這句話還真有用,剛剛說出口,方云天立馬就停了下來,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劇烈地喘息著。
陳鶴虎走到方云天身邊,伸出手,一邊幫他順氣,一邊說道:“他不過就是個紈绔小子,紈绔能懂什么啊……”
說著他還偏了下頭,看了眼坐在一邊,正在吹茶葉沫的徐子根,繼續道:“紈绔加入我們賬房,只能幫忙,他沒有基礎,行規也不懂,只能先從雜活干起,就算他心氣高,也要先學習,先拜山頭,這個過程可省不了!”
聞言徐子根翻起眼睛,看了一眼陳鶴虎,不過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又低下頭,繼續跟茶葉沫做斗爭。
不易察覺的一個角落,一個人微微搖了搖頭,似是嘆息了一聲。
就在這個時候,劉大忠開口了,雖然他反應慢,可是一旦反應過來,就爆發出了武將本色,完全不管不顧。
只見他忽然站了出來,一拱手,道:“李侍郎,這件事情……”
他話還沒說完,剛剛有點消氣的方云天,立時再次怒目圓瞪,抬起頭來就大罵:“你還要說什么?你們花了一晚上,都算出什么東西來了?就這樣,哪來的臉,說自己算學一道有本事?”
雖然他的聲音大,但是劉大忠一點不慣著,他的聲音更大。
開玩笑,在這個年代,沒有麥克風,沒有擴音器的,于軍旅之中,可是全憑一幅肉嗓子,靠著大吼發號施令,有這種優良基因做基礎,劉大忠能輸了?
當下劉大忠也亮起嗓子,以比方云天更大的聲音,大吼起來:“我相信秦哥沒有算錯,如果出錯了,那肯定是侍郎你的問題,我們驗證過這種算法,你徒弟也知道,若說真的有錯,那也是你出錯了!”
本來聲音方面,就沒比過劉大忠,被他整整壓下一個八度,此時又被他說自己錯了,一個做會計作為的人,怎么能忍受,在算學方面說自己錯了?更何況他還是戶部侍郎,戶部侍郎計算能錯?那不是全天下都錯了?
當下他的臉就紅了起來,這不是因為尷尬,而是因為憤怒。
只見他嘩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怒極聲音反而低了下來:“好!好!好!這個時代,果然是年輕人的時代了!行!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啊!”
陳鶴虎繼續安慰:“師父,師父,您也不要生氣了,他就是個武將之子,武將之子能懂什么?連字都不認識幾個,就不用說算賬了,師父何必要這種人斗氣!”
陳鶴虎這句話,雖然聽起來很像是安慰,但是在這個年代,“武人”是個什么意思?那就是野蠻人的代稱!
戶部侍郎——這是文人頂峰之流,是文明的代稱,與武人,已不是不可同日而語了,分明就是水火不容,這句話下去,頓時方云天臉色再變,幾乎要跳起來:“哼哼……”
當下他發出了兩聲冷笑:“好一個武人之子!好一個武人之子啊!武人之子的身份,什么時候可以上太學了?”
說著他回過頭,看向了徐子根:“徐祭酒,我就很想知道,太學乃我文人圣地,何時容得武人立足了?你這是想要辱沒斯文嗎?”
“臥槽!這老頭子瘋了,已經開始開地圖炮了!”
秦川看著老頭的,立刻在心中吐槽起來。
可是秦川錯了,方云天哪里在開地圖炮?分明就是開了AOE!
他又看向了秦川,冷笑更甚:“秦衙內,你乃宰相之子,你父親更是老夫上司,你也算是書香門第,居然與武人為伍,難道不覺得丟人嗎?”
秦川雖然躺槍,但是他沒有在意自己,而是看向劉大忠,只見一開始,劉大忠還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但是在聽見了有關“武人”的話后,他的臉也紅了起來,牙關緊咬,雙眼瞪大,一雙拳頭都攥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