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屋檐下，一位頭發花白的婆婆躺在搖椅上，雙目安詳的閉著，搖椅在不緊不慢的搖晃著。風吹過，片片落葉翻卷著從婆婆身上飛起，然后飄落到地上。

碧落一眼就看出這位頭發花白的婆婆就是幽禁婆婆。

怎么會這樣？碧落不敢相信的走近幽禁婆婆。

幽禁婆婆回來了可是庭院里卻還不如碧落上次來時的整潔。落腳處到處是落葉和被風刮落的樹枝。

碧落一路走過去，踩到的樹枝發出咯吱的斷裂聲，可是幽禁婆婆卻并沒有被驚醒。

越是靠近幽禁婆婆，碧落心里就越慌，最后幾步碧落幾乎是沖上去的。當聽到幽禁婆婆熟睡的鼻息聲后，碧落這才松了口氣。

“婆婆？”碧落輕輕喚了一聲。

幽禁婆婆沒有反應。

擎天趕過來時，碧落正從屋里取衣服出來。看到擎天，碧落朝他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不要發出聲音，免得吵醒熟睡的幽禁婆婆。

擎天很聽話，沒發出聲音，甚至沒再往前走一步，就停在了原處，。

碧落小心翼翼的為幽禁婆婆蓋上衣服，然后躡手躡腳的走到擎天身邊。

兩人相對而站看著彼此，皆沉默不語。碧落想從擎天的表情里讀出些什么，可是卻怎么也看不透。而擎天則巧妙的回避著碧落，故意將情緒深藏不露。

終于碧落敗下陣來，她拉上擎天往門外走去。

出了院門擎天首先開口。

“我們這就走了嗎？”

“不走。”碧落拉著擎天沒有停下來一直往后山走去。

“咱們去哪兒啊？”

碧落不回應，只是悶頭拉著擎天往前走。

既然碧落不作回應，擎宇索性也不問了，任她拉著往前走。

在后山的河邊碧落終于停了下來。碧落不說話，擎宇便安靜的站在碧落身后錯開一步的地方等著碧落先開口。

良久碧落微低下頭，用衣袖抹掉臉上的淚痕。她突然很討厭這樣的自己。以前的她從不會落淚，可是現在怎么這么脆弱，眼淚說掉就掉，好不爭氣。

雖然碧落背對擎天而站，但從碧落落下第一滴眼淚時擎天就知道。

擎天拳頭緊握，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碧落擦干淚痕轉過身來面向擎天。擎天面帶笑容看著碧落。

“看到幽禁婆婆變成那般模樣我心里有些難過?！北搪溲陲椀?

“我知道?！?

又是一陣沉默。

“我想問你個問題?！?

“你想問什么？”

碧落低下頭長舒了一口氣，好像在做一件違背心意的事情。

“一個人的思想……會死嗎？”終于碧落還是說出了這個憋在心里已久的問題。

“不會！”

碧落完全沒想到他會回答的那么干脆。碧落抬頭詫異的看著面前的擎天。

擎天走上前一步靠近碧落，將雙手搭在碧落肩頭，低身俯瞰著她，表情嚴肅認真。

“思想沒有生命，不存在生與死，只會消散。只要思想的主人不存在了，思想自會跟著消散?！?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是很明顯嗎。只是碧落心里一直回避著，不想承認罷了。不過面前擎天的坦言卻讓碧落心里很不平靜。

“我想靜一靜，能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嗎？”

“好，那我在小木屋等你。”擎天很干脆的便答應了。

擎天走后碧落一個人蹲在河邊發了很久的呆，腦袋里把最近發生的一切全過了一遍，這對碧落來說無疑是痛苦的。

從河邊站起身來時太陽已經落山了。碧落并沒有起身回去小木屋，而是要尋找什么環顧著四周。

在河對岸有一片空地，那里開滿了野花，甚是好看。

碧落飛到河對岸，在河岸邊尋了一塊較大較方正的石塊，用衣袖擦去石塊上的污泥，然后將石塊抱到那塊開滿鮮花的空地上，將石塊立于草地中央。

“這里你一定會喜歡的?！北搪湓谑瘔K面前跪坐下來，眼淚開始簌簌落下。

“修潔，擎宇，對不起，我沒能把你們救回來……如果我能早一點醒來，事情就不會這樣……是我害了你們……”

碧落抱著石塊痛哭起來，哭著哭著口中喊的名字變成了擎天。

“我不奢求能有來世，我只是想要哪怕短暫的今生……擎天，為什么？為什么我們之間總是隔著遙遠的距離，永遠也走不到彼此的身邊……”

河對岸楊柳樹后站著一個人影，拳頭緊握，眼里充血。

他曾答應過不再讓她落一滴淚，可是他卻沒有做到。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已經很濃了，碧落哭累了睡倒在石塊旁。

擎天從楊柳樹后走出來，飛到河對岸。

碧落睡著，眼淚卻還在不停地從閉著的眼眶里滑出來。擎天溫柔的為碧落擦掉臉上的淚痕，然后用拇指撫平碧落的眉頭。

“碧幽，你再忍忍，等我獲得了足夠的力量，我保證再也不會讓你痛，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

碧落醒來時是幽禁婆婆在照看著她。

“幽禁婆婆……”

“你醒啦?！?

幽禁婆婆像個小孩子期待得到糖果一樣，咬著嘴唇，眼眸閃動著俯瞰著碧落。

“婆婆我在這里睡多久啦？”碧落坐起身來，越過幽禁婆婆向周圍看了看，沒有看到擎天的身影，但是碧落猜的出一定是擎天把她抱回來的。只是擎天不來見幽禁婆婆再次讓碧落悲從中來。終究他替代不了擎天。

“我……你……”幽禁婆婆沒有回答碧落的問題，而是想說其它的事情但卻又欲言又止。

“婆婆這里有吃的嗎？我肚子好餓啊?！北搪涿亲樱缓靡馑嫉目粗慕Ｋ烙慕牌畔胝f什么，她是有意避開話題的。

“有，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做?！庇慕读似蹋从尺^來后忙回道。

“婆婆我跟你一起?！北搪湔f著從床上起身下來。

幽禁婆婆停住腳轉過身來，有些驚訝的看向碧落。

“婆婆讓我跟你一起吧?！北搪渥呱锨叭ネ熳∮慕谋蹚?，真誠的微笑著看著幽禁婆婆。

“……好?！绷季?，幽禁點了頭。

進到廚房原本是該打下手的碧落卻成了主手。

“婆婆，你放著吧這菜我來擇……”

“婆婆，火我來生吧……”

“婆婆，這個不好切，我來切……”

……

碧落幾乎承包了所有事情。

幽禁婆婆沒想到碧落身為上神竟對人間的生活這么熟悉，而且看起來廚藝很嫻熟。

站在一旁看著碧落忙前忙后，雖然疑惑幽禁婆婆心里卻是欣慰、感動的，就好像看到修潔或是擎宇的另一半在替他們向她盡孝一樣。

飯桌前，面對滿桌的菜肴，幽禁婆婆卻遲遲沒有開動。

長久的沉默之后，碧落主動打破沉默。

“婆婆，你嘗嘗，看看我的手藝怎么樣?！北搪鋵⒂慕牌琶媲暗哪究赀f到她的手中。

幽禁婆婆點著頭眼淚在眶打轉，艱難的吐出一個“好”字。

“婆婆，以后的日子你要照顧好自己好嗎？”

“好……”

“婆婆……”碧落還想再說些什么可是卻哽咽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屋子里空氣是那么的壓抑，讓碧落喘不過氣來。

“婆婆，我去盛湯……”碧落站起身來沖出木屋。對不起婆婆，答應你的事情碧落沒能做到……

屋內，幽禁婆婆看著擺放在飯桌中央的湯盆，終于痛哭了出來。她心里僅存的一絲絲希望現在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