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荷塘,粉與白的荷花晶瑩,亭亭玉立。小舟破開了一圈一圈的水波,碧潭蕩漾,午后的陽光照得四下里除了水,花與草都在發燙。
師父懶散地躺在舟中,占了最大一塊地方,淺金的短發凌亂,好似岸邊樹上的鳥窩。離凝夏和莊憬澤坐在船沿上,任小舟在湖心漂蕩。師父戲水一上午,正是累了午后打盹的時光。離凝夏協助筱蝶重建離家之后,辭別筱蝶,與師父、師妹一同周游山水。他們走過很多路,荷塘不過是其中一站。與師父設想得一致,他們每到一處,除害救人,游山玩水,甚為愜意。
離凝夏安心地坐在船沿,這番游山玩水,彌補了她多年的心痛。她問過師父為什么會來東方,師父說這里優秀的魔法師很多,能與高手過招,再好不過,遇到有資質的孩子,還能收徒授業。這便是師父萬里跋涉,來到這里,找到她和師妹的原因。洛村戰役已經過去兩千多年,師父還是少年樣貌,不老不死,令人詫異。離凝夏并未放在心上,師父就是不會老的樣子,從前如此,沒什么奇怪的。只是師父最近總念叨著伶淵晨嵐,未能與他過上兩招是挺遺憾的。不過,他們已經到了南方,下次見到伶淵晨嵐,不知何時了。
他們的船碰到了另一只船的船頭,那也是一只小舟,穿黑色長衫的少年在舟中站立,響晴的天撐著一把白色油紙傘。
師父本能地嗅到強者的氣息,伸個懶腰,睜開藍寶石色的眼睛,面帶招牌式微笑,避過正午的陽光窺見了舟中少年。離凝夏對眼前的人的外表很陌生,卻記得他的聲音。
“最近過得好嗎?臨涯。”
是那個自稱北林使君的男人。離凝夏下意識地想要攻擊。莊憬澤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使她冷靜下來。她很清楚北林使君是如何強大,她作為水系魔法師不是他的對手。這個男人每次出現都是為了踐行他自己的意志。師父和北林使君,誰更強大呢?
一道冰藍的光芒搶先襲擊了對方的小舟,北林使君縱深一躍,轉瞬間到了他們的船頭。他撐傘的手平穩未動。師父對這場戰斗提起了一絲興致,不再慵懶,起身準備認真應戰。北林使君搖搖頭:“我不是來討打的,雖然大半魔法師都覺得我很討打。我發誓,我真的是想走進伶淵晨嵐的夢里,但是走錯路了。”
師父戰斗的興致消了一半,“為冰還覺得終于遇到強者了。原來你不是來找為冰過招的。”
北林使君意味深長地看了離凝夏一眼,離凝夏隨即感覺頭頂的太陽在不斷放大,金色的陽光包裹了湖面,師父的淺金色頭發融在了陽光里,她只能感受到一片金色了,還有北林使君回蕩在這個世界的聲音:“我很忙的,沒有時間與你過招。臨涯都夢到與你游山玩水了,你還惦記著找伶淵晨嵐過招。”
離凝夏醒了,這只是她的一個夢。筱蝶蹲在她身旁,她躺在草地上,仰頭是茂密的森林,不見什么荷花與湖水。師父已經回不來了。師妹亦不會與她同往。她依舊在和筱蝶重建離家的路上。她帶著離筱蝶,在群山之中茫然前行。茫然的是她,不是筱蝶。筱蝶只有一個目標,重建離家,她只能守著一個地點,等著師父回來。等一個不可能回來之人回來。即便師父回來,六界的戰爭不停,他們也不會去游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