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在孫雄的命令下,鼓手敲響了擂鼓,鼓聲勢大,整個孫宅都能聽的清楚。
鼓聲,這是族長授位大典即將開始的信號。方才還在臺下雜亂站著的賓客,都回了自己的座席。整個比武臺一下子變得十分井然有序,少有人言語,唯有鼓聲回響。
孫雄站在比武場的另一個入口處,等待著守衛將著裝完畢的孫一帶來。
七伯總算是找著了孫雄,面色稍霽,以最快的步伐從比武場的內墻邊緣繞了過去。
孫雄見是七伯,問他道:“七伯,怎么樣,有沒有出什么事?”
七伯急忙道:“族長,我找了你大半天,可算是找到你了,的確有事要說。”
“什么事?你快說。”
七伯道:“是這樣的,一個時辰前,有四個號稱鐵沙幫的人拿著請帖要進來,我看請帖是真的,就放了他們進來。誰知,后面又來了十幾個人,也聲稱自己是鐵沙幫的,請帖也都是真的,但他們說,他們是鐵沙幫唯一派出的隊伍。我吃不準,先把這十幾個人控制在了外面。”
孫雄點了點頭,道:“做的對。不過,放進來的這四人你可找到了?”
七伯垂下了頭,面帶羞愧之色,道:”族長,小的無能,今日見的生面孔不下一千,實在是記不住了,只有些模糊的印象,恐怕是找不出來了。“
孫雄繼續問道:”那你檢查最先那四人時,可發現與那兩人長的相像或是有相似之處?“
七伯仔細的在腦中回憶了一會,搖了搖頭,十分肯定的說道:”沒有,絕對沒有,沒有他們二人絲毫的痕跡。“
”那就好,應該沒什么大礙。“
但為了保險,孫雄又對他道:“七伯,這樣,你馬上提領十個最精銳的小隊,安排在離比武場最近的院子里,等我信號。”
“是!”七伯領了命令,馬上原路返回,調動人手去了。
西秦禮制,但凡換位大典,皆應以磊磊鼓聲,禱告天地。
這鼓聲的數目也是嚴格規定好的。
若是西秦君主之位承襲,則擊鼓九九八十一聲;若是封地領主之位承襲,則擊鼓八八六十四聲;若是像錦州孫氏這樣得到朝廷御賜的大家族的族長之位承襲,則擊鼓七七四十九聲;剩下的,皆統一為擊鼓六六三十六聲。
此禮制凡西秦國人皆應嚴格遵守,不得僭越。
按照西秦律法,若是僭越,一旦發現,輕則受數年牢獄之災,重則滿門抄斬。
鼓聲響了七七四十九下,鼓手便停止了擊鼓。
沒一會,在幾名守衛的驅趕下,孫一出現在了孫雄的視線之中。
經過侍女的仔細清洗打理,頭發已沒了剛才那般油亮,烏黑略顯枯燥的頭發被盤了起來,以玉冠束之。
孫一的腳步比以前慢了,背也沒以前直了,面容雖經過了一番仔細的打理,卻還是掩不住那股頹老之勢。
但他穿上了已經許久未曾碰過的族長服,雖沒了以前那般威風凜凜,隱隱之中卻依舊存在著一股不弱的氣場,看的孫雄也是為之一呆。
紅毯之上,孫一表情嚴肅,緩步走向校閱臺,身后跟著孫雄與四名精壯的侍衛。
孫一的出場,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這位名揚四海的族長即將走完自己行使權力的最后一程,不免讓人心生感慨。
孫瑾瑜雖坐在一處極為偏僻的角落,卻還是盡力張望,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父親蒼老了!這是孫瑾瑜的第一反應。他了解孫一,是心力交瘁使孫一變成了這副模樣。這些日子,他究竟經歷了什么?
淚水,在孫瑾瑜的眼眶中打轉,他強忍著,沒讓淚水滴下。
到了校閱臺前,四名侍衛分站階梯兩旁,停在了校閱臺下。孫一與孫雄則是一前一后,緩步通過階梯,走上校閱臺。
校閱臺上擺放了一張大的紅木長桌,桌上擺著孫雄命人事先準備好的酒與牲畜,以充祭品,禱告天地、祖先。
這些祭品的最前端,放著一個鑲金的矩形玉盤,很明顯,這是用來放置族長之印的。
孫一挺直身軀,立在木桌之前,望著臺下不下千人的賓客,心中十分的不是滋味。
他仍然在猶豫,自己究竟該怎么做?
場下鴉雀無聲,全都等著孫一這位老族長發言;場上,孫一久久沒有任何動作,看的臺下的人都十分的奇怪。
孫雄覺得情況不妙,是時候該讓孫一下點決心才行了!
他向前走了幾步,幾乎是貼著孫一的耳朵,輕聲道:“父親,你可別忘記了你那還在受苦受難的兄長,他可還等著你去救他呢!”
說到“受苦受難”“兄長”幾字,孫雄特意加重了語調。
孫一眉頭緊皺,他的大哥如今身陷險境,還等著他去解救,而這個逆子竟然想用族長之位來換孫山海的一條性命,自己究竟該不該換?
臺下不乏與他熟識的能人好友,若是他現在反戈一擊,必定可以破除現在的不利局面,可孫山海恐怕就兇多吉少了。
若是,他將族長之位傳給孫雄,孫雄也未必能夠在短時間內控制住這么龐大的一個家族。
權衡利弊之下,他暗暗下了決定。孫一問道:“孫雄,你能保證,會讓你的大伯活命?”
孫雄心中暗暗自喜,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孫一絕對會與他進行這筆交易,只不過是早與晚的問題罷了。
他面露喜色,道:“父親,您放心,大典之后,馬上就安排你和大伯見面。”
孫一冷哼一聲,“你倒是想的很周全嘛!”
說完這句嘲諷意味十足的話后,他便不再言語,面對著臺下眾人一副即將發言的架勢,孫雄會意,識趣的站到了他的身后。
臺上二人一直在竊竊私語說著什么,臺下的人皆是十分的好奇。
齊淵自然是趁著這個好機會,默默使出了自己的秘術,將二人方才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齊淵沒想到,這里面的水竟然會是如此之深。
他本有一點始終想不通,孫一經營孫家幾十年,為何就如此輕易束手就擒,聽憑他人擺布呢?
現在,他算是徹底明白了其中緣故。他們口中談論的那人對于族長孫一來說,定然是無比重要吧。
孫一扯著嗓子,向著臺下眾人喊道:“各位!多些各位今日前來捧場!”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讓人聽了感覺有些悲涼。
他沖著臺下的人鞠了一躬,繼續道:“孫某不才,久居孫氏一族族長之位,雖誠惶誠恐,卻也沒能作出什么大的貢獻。”
言至此,孫一有些哽咽,他記起了以前的種種種種,“奈何,我已身患絕癥,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故,我決定將這族長之位傳與犬子孫雄!”
說罷,孫一看向身后的孫雄,眼神中閃過一絲憤恨。
孫雄向前幾步,與孫一并列,抱拳沖著臺下的人道:“多謝各位前輩好友前來捧場!我孫雄何德何能,能擔此重任。若不是父親身患重病,我也不會接下如此重任!日后,還望各位前輩與好友不吝賜教!”
孫一冷眼看著孫雄將這一大段客套話說完,好一個道貌岸然,好一個深藏不露,他竟然養出了這么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