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石堆的盡頭,空間較為寬闊,視界也好了許多。
那人仰著頭,雙目注視著夜空中的點點繁星,許久,許久,卻仍舊無法釋懷。憶往昔,風華正茂,誰道是,白發(fā)蒼蒼獨自居。
火苗再次晃動了幾下,映在石壁上的人影也跟著晃動起來,乍一看,猶如幽靈一般。
那人哀嘆了幾聲,提起了一直捏在手中的葫蘆酒壺,揭開蓋子,咕咚咕咚的大喝了幾口,長嘯了一聲,竟是直接倒在了火堆旁,呼呼大睡起來。
石壁上的無數(shù)藤蔓是這道士模樣的人所養(yǎng),有他每日以元氣喂育,故頗具靈性,但卻是無毒無害之物。
孫瑾瑜只受了些很輕的皮外傷,暫時昏迷了過去。藤蔓像是受到了那人的命令一般,爬到了孫瑾瑜的手腕上,緩緩將某種東西輸入了他的體內(nèi)。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藤蔓輸入的物質(zhì)的作用下,他終于醒了過來。
因是那藤蔓裹的十分的緊,而之前他的經(jīng)脈又為饕餮的強盛戾氣反噬,身子骨是更加的疼痛,若不是扶著一旁的石壁,他恐怕連站也站不起來。
孫瑾瑜迷迷糊糊的站直了身,喘了幾口粗氣,便覺此地較之思過崖和剛才的亂石堆里稍稍暖和了一些。
看著映在墻上的火光,他便明白,是這堆火的緣故。再往后看,他卻立刻驚醒,他身后的石壁上,竟然赫然映著一個影子,那影子極為的大,呈長條形,像是什么東西橫躺著,時不時還舞動一下,這著實將他嚇了一跳。
孫瑾瑜完全僵在了那里,心中十分的忐忑,不知該如何應對。他在心中苦笑幾聲,老天爺似乎非常喜歡與他開玩笑,知道他一個人待在這亂石堆里孤苦無聊,難不成便大發(fā)慈悲地派來了一只怪獸來與他嬉戲……
他身上已是冒出了冷汗,卻還是壯著膽子轉(zhuǎn)了過去,借著微弱火光,他看清了影子的主人,并不是什么怪獸,正是那道士模樣的人。
孫瑾瑜仔細打量了那人一會,這人穿的道袍,道袍十分的破舊,有七八個補丁,其上隱約可見黃龍鎏金條紋,與鄭大鈞的那一身頗為相似。
而他的面容雖談不上鶴發(fā)童顏,卻也隱隱透著一骨子仙氣。孫瑾瑜猜測,或許這人是他南山劍城的前輩也說不定。
那人打著呼嚕,鼻鼾聲如雷聲大作,在這寂寂的亂石堆中顯得極為的嘈雜,看來他應該是在熟睡。咕嘟咕嘟的聲響卻著實讓孫瑾瑜大跌眼鏡,與那隱約顯現(xiàn)的仙氣著實不符。
那人胡亂的躺在地上,手中還緊緊拽著一個葫蘆,嘴里偶爾還會吐出幾聲囈語,便跟個孩子一般。
只不過,孫瑾瑜對這突然冒出來的“前輩”卻是毫無興趣,若不是追尋那藤蔓的沙沙聲,自己又怎么會到這種地方來。他現(xiàn)在最為擔憂的是,若是鄭大鈞來思過崖接他回去,卻找不到他的人該如何是好。
當下,孫瑾瑜立即決定,趁著他熟睡,還是不要招惹這陌生人了,得趕緊沿原路返回,回到思過崖,等待鄭大鈞。
孫瑾瑜忍著全身的疼痛,扶著石壁向前方走去,可還未走幾步,只聽身后,響起了一個人聲,“小兄弟,剛來,怎么這么著急走啊!”
“誰?”孫瑾瑜立刻警覺起來,第一時間想到了那躺在火堆旁呼呼大睡的“前輩”,轉(zhuǎn)過身去,定睛一看,火堆旁卻已經(jīng)是空空如也。
“唉,小兄弟,你在看哪呢,我在這啊?!蹦锹曇粼俅雾懫穑x孫瑾瑜身后十分的近,而后又響起了一陣咕咚咕咚聲。
孫瑾瑜即刻轉(zhuǎn)過身去,那“前輩”赫然立在那里,手中高舉著葫蘆,正往口中大口大口的灌酒。
一些酒水灑在了外面,順著他的下巴流入了衣裳之中。他卻是渾然不顧,依舊大口大口的喝著酒,那副貪婪的模樣,仿佛若是離開酒片刻,他就不能活了。
他手中的葫蘆卻也是十分的奇異,個頭看著雖然小,喝了這么久,卻也未曾見落下的酒變少。
自己怎么說也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稱呼那人一聲前輩絕對不為過,雖然不知這究竟是何人,但最起碼的禮數(shù)決計是不能少的。
孫瑾瑜作揖叫了聲前輩,道:“晚輩打擾到您休息了,在這給您賠不是了,還請您大人有大量,寬恕了晚輩?!?
那人仍舊是咕咚咕咚的喝著酒,對孫瑾瑜的話絲毫沒有反應。見他沒有回答,孫瑾瑜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繼續(xù)保持著作揖的姿勢。
“??!舒服,舒服啊!”那人又喝了幾大口酒,終于停住了嘴,合上了酒葫蘆,活動活動了筋骨,發(fā)出了無比的感慨。
酒喝舒服咯,那人自然是要顧及孫瑾瑜了,道:“小兄弟,什么前輩晚輩的,我可不喜歡這一套,以后你就叫我大哥吧,聽著親切!”
……,孫瑾瑜心中甚是無語,這人不知有多少歲了,竟然要和他一個十四歲的小娃稱兄道弟,最為重要的是,他們相見僅僅不過短短一會,連話也只說了幾句而已。
“誒……前輩可真會開玩笑,這不是折煞于我嗎?”
那人立刻擺出了一副極為不高興的樣子,“唉,就這么說定了,你就喊我大哥!”
這人這語氣,似乎是要“指腹為婚”“逼良為娼”啊,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
在琢磨了一會后,孫瑾瑜還是張口了,結(jié)結(jié)巴巴的喊了聲大哥。
他這么做,其實也只是為了趕緊擺脫這里,回到思過崖,不然說不定真會錯過鄭大鈞來接他的機會。
“好!好兄弟!”那人拍了拍孫瑾瑜的肩膀,仰天哈哈大笑,又道:“既然你我已經(jīng)是兄弟了,我看你小子英氣逼人,我們就來切磋切磋吧!”
孫瑾瑜當場愣在了原地,這人倒底是什么古怪的邏輯啊,不知他是從哪里看出自己有什么英氣的?
那人走到火堆旁,放下了手中的酒葫蘆,起身前還不忘輕撫幾下,看他這架勢,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孫瑾瑜心中苦笑,老天爺究竟和他開的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