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沐看水洹和墨涵一臉希冀，不忍拂了他們的意，點頭應(yīng)了。水洹喜笑顏開地拉住墨涵道：“怎么樣，我就說三哥會同意的。今兒可得好好逛逛，這些日子竟跟泥巴打交道了，我都快忘了正常人怎么過活了。”

論生活方式還是江南人精致，何況自古就是繁華帝都的金陵城。然墨涵最愛的卻是江南的小吃，所以一步步走來嘴就沒停過。水洹悄悄對水沐道：“三哥，看著靖安平日少年老成的樣子，想不到本質(zhì)上是個貪嘴的孩子。”

水沐看墨涵正捧著個糯米糕吃得津津有味，嘴邊還掛著粒米粒，也微微一笑，走過去伸手指將他嘴邊的米粒抹了，戲謔地望著他。

墨涵一看水沐晃著沾著米粒的手指，臉驀地紅了，尷尬地看著手上的糕點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水沐臉上的笑紋越發(fā)深了，放柔了聲音道：“咱們也逛半天了，不如去前面茶樓歇歇腳。”

墨涵如聞大赦，使勁點頭道：“好啊好啊，我正逛得累呢。”說罷舉步向前，走了兩步才覺得不妥，怎能走在皇子前頭呢，遂又停住干笑起來。

水沐和水洹肚子里悶笑，看他這樣尷尬也不好再逗他，一同上了茶樓，要了壺毛尖，四色拼盤，慢慢吃著。水沐又讓兩個侍衛(wèi)也在旁邊桌子坐下，道：“你們也歇歇，在外邊不用立什么規(guī)矩。”倆侍衛(wèi)覺得意外，沒想著冷面皇子竟這么體恤人，也道了謝坐下。

江南的茶樓自然少不了唱曲子的。一對爺孫坐在下面唱著時興的曲子詞，那女孩嗓音輕柔，一曲吳儂軟語的小調(diào)惹得人叫好連連，顯然那些人也是這里的熟客了。

墨涵前世也是江南人，聽著久違的鄉(xiāng)音覺得舒暢無比，面上便帶出陶陶之色。水洹笑道：“聽說靖安武功不錯，怎么還喜歡這么軟綿綿的歌兒。”

墨涵不服氣道：“會武功和聽曲子有什么關(guān)系。”

水洹笑道：“咱們會武的人就該大口吃酒大塊吃肉大聲唱歌，這種小調(diào)軟不拉幾的有什么趣兒。”

墨涵別過臉鄙視道：“真沒品味。”

水沐淡淡道：“這有什么爭的，靖安既喜歡咱們就讓那爺孫上來唱一曲。本來就是來放松的，你們倆還斗雞似的沒完。”說著叫小二把那對爺孫請上來。

墨涵見那女孩長得柔弱堪憐，倒是水一般的江南氣質(zhì)，便笑著點了首柳永的《雨霖鈴》，對水沐和水洹道：“人家說柳三變的詞最適合十七八女郎淺唱低吟，咱們今兒也聽個原汁原味的。”

水洹哼哼道：“你們文人就是毛病多，誰唱不還一樣。”

墨涵失笑：“你要唱我絕對會被嚇跑。”

那女孩聽了也不由嘴角帶笑，撥弄著下琵琶弦唱了起來。

“哎呀，可累死我了，妹妹咱們快進(jìn)這茶樓歇會。”一個大嗓門的聲音頓時打破了茶樓的寧靜。

茶樓上的人都皺眉，這里又不是酒館，這人怎么如此不知規(guī)矩。

就聽一個女聲道；“哥哥還說呢，逛了半天你什么都沒給我買，全都自己買玩意了，回去我非向爹爹告狀不可。”這女聲倒是清脆悅耳，可惜同樣嗓門不小，眾人都想不愧是兄妹，底氣都這么過量。

墨涵伸頭往下一看，見茶博士正領(lǐng)著四五個人往樓上走，為首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公子和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女孩，觀兩人長相雖然都有些富態(tài)卻也不丑，只是男孩身上有驕橫浮躁之氣，女孩亦帶著一股頤指氣使的嬌蠻氣派，生生破壞了自己的花容玉貌。

幾人上了樓，大咧咧找個桌子坐下，一個家人早粗聲大氣地吩咐：“快趕緊上一壺好的碧螺春，在來幾盤子點心，那點心可得是德瑞祥秘制的，若摻了假爺們可砸了你的店。”

墨涵輕聲道：“果然什么人養(yǎng)什么狗。”

水沐看四下的客人敢怒不敢言，有的已經(jīng)嫌吵會賬了，就道：“看樣子是什么地頭蛇，咱們今兒是來玩的，少惹事。”

水洹冷哼一聲：“一點教養(yǎng)都沒有，他們家大人也敢讓他們出門，真不嫌丟人，白瞎了一副好相貌。”

墨涵他們不找事，不代表事不找他們。那個女孩聽到一陣輕柔的歌聲，不禁四處張望，一眼見到墨涵那桌的爺孫，忙拉著哥哥的手道：“哥哥，你聽那人唱的歌比咱們家的小戲子唱的還好呢，我要聽。”

年輕公子忙向茶博士抬抬下巴道：“小二，將那唱歌的小娘們叫過來給爺唱個曲兒。”

茶博士皺眉道：“少爺小姐還是先等會，那邊客人先點了，馬上就唱完了。”

“呵，反了你了，你也不看看大爺是誰，竟敢讓大爺?shù)取！蹦枪勇犃肆⒖痰善疸~鈴眼，大聲呵斥道。

茶博士忙賠笑：“咱們金陵誰不認(rèn)識您啊，只是您看他們是外地人，咱們也不好欺負(fù)不是。”

“放屁！”那公子一胳膊將茶博士撥拉到一邊，徑直向墨涵那桌走來。

水沐三人冷眼看著，這種事情還用不著他們出手，掉價！

那公子不等到水沐他們桌前，早被兩個御前侍衛(wèi)攔住了。他何時見過這樣事，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道：“瞎了你們的狗眼，你們這群鄉(xiāng)巴佬也不看看爺是誰。”

兩個侍衛(wèi)一個姓劉一個姓單，家里也是做官的，哪把他放在眼中。劉侍衛(wèi)笑嘻嘻捅捅單侍衛(wèi)：“咱們還真不認(rèn)識。誒，老單，你認(rèn)識這只狂吠的狗嗎？”

單侍衛(wèi)也笑道：“你不損我嘛，人怎么能認(rèn)識狗呢。這狗嘛，長得還不都是一個樣。”

“你竟敢罵爺。”

“咦，爺明明在罵狗。”劉侍衛(wèi)翻著白眼上下打量一下公子，拉長了音道：“哦……原來你真是狗啊。”

茶樓上人哄堂大笑，有膽小的看兩方卯上了便悄悄走了，明眼的卻看出墨涵等人不凡，樂得看這公子吃癟。

這公子顯然是個嘴不伶俐的，氣道：“你這鄉(xiāng)巴佬敢罵人，告訴你爺家可是皇商薛家，金陵知府都聽我們的，看我一會讓人把你扔到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