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鞏武拿劍指著淺墨，“你還在修煉妖術是不是？”

昨天晚上郝狐貍、風無惜跟方城卞向他跟尊如講述了白天遇到的情形，郝狐貍反復強調的“陽氣塑形”，并說明其中有凡人做替身，他聯想到當年淺墨練習妖術的事，他什么也沒說，提著劍就來到淺墨的住所。

“你心中已有答案，斷定我就是妖物，又何必來問我？”淺墨平靜地反問。

“我......”鞏武遲疑，劍逼近一分，語氣咄咄逼人，“天下妖物沒有好下場，你不知道嗎？”

“你要那樣想，隨你好了！”淺墨不想辯駁自己已成妖物的事實，他也知道遲早有一天，他會死去，與其活在世上成為酥雪的傀儡，還不如痛快地死去，沒準魂魄能渡過劫難抬頭成人。

“如果你還在修煉妖術，我定然不會放過你。”鞏武收了劍揚長而去。

淺墨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不是那么在意他的看法嗎？為什么不向他解釋你不是妖物？順便把我供出來呀，告訴他們，我就是梨花妖！”酥雪輕笑地出現在淺墨前面。

“他們遲早會發現的，多說無益。”淺墨低嘆。

“你變了！”酥雪背手而站，“曾經你跟我談笑風生，如今你有異心，你想著鞏武的安危，再也不能跟我同心了，你會背叛我。”

“談何背叛呢？我只是你的替身，你死我也死了！”淺墨輕聲說道，“縱使你妖術再高強能躲過死亡，他們出手，你仍會損上三分的，你要吸多少人的陽氣才能維持你好不容易成型的身體呢？”

“我恨他們，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酥雪溫潤的臉即刻變得可怕，這才是他真正的臉容。

“為何？”淺墨問，這世間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怨恨，總有個緣由。

“我的妹妹，小桃木，就是死在他們的手中。”酥雪第一次說明自己的恨意。

“她是桃木，你是梨花，本不同源，如何成兄妹？”淺墨疑惑，千年前的事情他知道一些，卻不完全。

酥雪冷哼不出聲。

自人帝誕生以來，鄉野小物修煉成型，需要多過漫長的時期，若不是身旁同有物修煉，閑暇時刻聊聊天，孤寂的日子實在是難過。酥雪就是在修煉過程中認識小桃木妖的。

小桃木妖美艷，酥雪艷羨，卻沒有結為伴侶的心思。小桃木妖一直鐘情于人王尚，多次想破土成人入宮廷與人王尚開展一段戀情。

酥雪一直勸慰她千萬別太著急毀了自己的修為。小桃木妖聽進去了，停歇了一段時間，在修煉之后無聊的日子里，小桃木妖主動提出結為兄妹的心思，酥雪同意了。

那晚夜光柔和，他們強行破土成人，對月跪拜，割血為約結為兄妹。之后損傷嚴重，不敢再動。

一切的美好在人王尚對著他們說出心里話那一刻瓦解。

“紡惜兒，若是你心中不曾眷戀如弟，尚是否可以與你相依？”

人王尚一直期待著跟尊紡惜相伴到老，尊紡惜從不在他面前展露一分愛意，一方面是心愛之人，一方面是親弟，他做不到兩全，所以苦苦掙扎著。

那時起，小桃木妖更是發誓要盡快成人，與人王尚一起生活。那時起，小桃木妖心里萌生了快速修煉的想法，她開始嘗試著吸人氣，短時間內功力大增，卻因本是靈物逆了道，上天懲罰，它迅速凋零，眼看就要死去。

酥雪心急如焚，功力尚淺，無能為力。

尊紡惜心善用靈力救了小桃木妖，并渡她成人。

小桃木妖畢竟是桃木出身，一成人就出落得端莊美艷，人王尚一眼就喜歡她了，酥雪知道人王尚不過是轉移注意力，想通過小桃木妖忘記尊紡惜。

因吸食過人氣，一發不可收拾，小桃木妖變成人后常以人氣為食，久而久之，宮里就死了很多人，人王尚起了疑心，命法師暗中調查，剛巧遇上小桃木妖吸食王子陽氣，人王尚一怒之下要殺了小桃木妖，小桃木妖逃跑，尊紡惜入手攔住她的去向。那場景就跟前幾天郝狐貍用探源引妖蝶放出來是一樣的。

小桃木妖死了，酥雪很難過，他加倍功力修煉，可惜，他碰上了妖后，妖后在他體內注入毒蛇咒，他被妖化了。

靈物成妖，定然要吸食陽氣補充體型，千年后，酥雪再也回不去了。

“千年修煉，孤立無援，你害了那么多人，此生沒辦法救贖了。”淺墨哀嘆，這十多年來，他看著酥雪時常要忍受著陽氣反噬的痛苦，有時竟憐惜起他來。

“人間酸腐書生滿嘴悲憐話語，辱了耳朵！”酥雪昂揚著頭，“你給我的書，我一樣都沒看完，回頭還給你。”

“先賢說過的話很有道理，你不聽會害了你的。”淺墨急切地說，酥雪已經踩著梨花往前走。

“酥雪！”淺墨追了上去，攔住酥雪勸慰道，“他們已經有所察覺，只要他們深入調查，很快就會發現是你，他們知道是你，一定會毀了你剛練成的凡人軀體的。你解除我身上的妖術，你去躲一躲吧！”

“我酥雪最后悔的事是讓你做我的替身。”酥雪手一伸，妖力出現，淺墨就飛出了幾十米，掉落在地受了重傷。

“酥雪，妖必定是妖，殺了人，毀了魂魄，上天不眷顧，你不是他們的對手。”淺墨喊著。

“我知道！”酥雪吼道，“我樂意那樣做。”

“酥雪……”

“既然躲不過，那我就跟他們正面交鋒，我看他們的本事有多高強。”酥雪一吼，心中已有計較。

淺墨無力地趴在地上。他不想鞏武受到傷害，同樣不希望酥雪受傷。

酥雪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搖身一變，變成了小桃木妖的模樣。

“小桃木，讓我以你的樣子面對他們，我要激起鞏武前世的記憶，讓他面對過往的恩怨糾葛，最好痛不欲生，這樣才不枉費你愛他。”

酥雪當年的恨意不是很深，是妖后的毒蛇咒腐蝕了他的心，時間讓他的恨意發酵，到今天的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