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未至月空昏暗,他物或入夢境或躬身潛修。尊如站在天際交接的地方背手而立,他雙手握了拳頭接著又松開去。
一千多年了,他脫胎換骨了十多次,一次比一次俊美,一次比一次年輕,只是,要一輩子守候的那個人遲遲不來。
他掙扎過也彷徨過,每當想放棄的時候,往昔記憶卻是那么深刻。刻在骨子里的愛情已然無法放棄,他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夜晚的星輝有催生萬物的本事,它們進入泥土,土層一點一點地掀開了,冒出了一些小草,它們一接受到天地精華瞬間舒展了枝葉,大口、大口地吸著靈氣,怕是地底壓抑太久了。
一陣風吹來,他的發絲飄舞,整個人都精神了。
風無惜站在他身后,她在天上修行的時候,偶爾會透過蓮花花瓣看到外邊的世界,仙人閑逛,靈物匯集,都沒有尊如好看。
尊如不用回頭看也知道身后的是誰,這世間誰還能有變幻為風的靈力呢?他認識的只有風無惜。
“你有心嗎?”風無惜用最直白最淺顯的話進入主題,荷花仙子讓她煉心,她忘記了心是什么樣子的,所以好奇。她也聽仙人說凡間是最好煉心的地方,她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凡人,她自然要問一問了。
這是什么問題?尊如皺了皺眉頭,他回過頭來反問道,“誰會沒有心呢?”
“我沒有!”風無惜很平靜地回頭踩著輕緩的步子往前走,那份平靜的空靈讓人心生疼惜。
“等一等!”尊如聽到這個答案竟然感覺心里劃過一絲的疼痛。
心之所在情之所至,人世間最美妙的東西誰都珍惜,她沒有心才變成了風吧。
風無惜停下腳步,她聽從了郝狐貍夜間繞樹修行的方法,人形穩固多了。
“你能陪我一會兒嗎?”尊如親切地問,她沒有心,他又何嘗不是呢?早在一千多年前尊紡惜魂斷的那一刻,他的心也跟著消失了。
風無惜輕輕地點一下頭,回過頭來,人間的男子都似他這般好看么?那為何那么多人要成仙呢。
尊如看著她平靜的眼眸,滿腔安慰的話化為虛無,他抬頭望著天空,似有一絲無奈浸滿了心弦,嘴上喃喃自語起來,“我找了她一千多年了。”他不知道為什么要在她面前吐露心聲。
“你可有她的蹤跡?”風無惜靜問。他搖頭,心卻依舊堅定。
“只要她還在這世間,哪怕留下一絲魂魄,總是能找著的。”風無惜飄搖的身軀低語道,“可真好,你還有期待的人,往常的記憶我一概記不起來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存活在這世間。”
“我們一起找紡惜兒可好?”尊如同情她沒有心,在她晦暗不明的目光下,他的眼睛亮閃閃地說道,“我把我的希冀分你一分,我們一起找她好不好?”
風無惜盯著他,他很高興,可真奇怪,她不由得點了點頭。
就此一句許諾,找到尊紡惜并協助郝狐貍救濟靈物除妖物變成了風無惜此生期盼的理由。
“小惜,天還早師父還在睡夢中,我給你舞一場劍好不好?”尊如一笑便是兩眼晶亮、雙眉高聳、小小梨窩現,淺笑唇如花開,好一個清新俊朗讓人心醉的美男子。
郝狐貍在遠處雙手托著下巴光看著尊如就覺得賞心悅目的,難怪妖物要定他為王了。
此刻,他很想把那塊有回爐重造的紫布拿出來扔過去,手到腰邊又縮了回去,自念著容貌自修而得,毀壞了是損人根基的事,那可是要虧功減壽的,這還在劫數中,千萬不可毀了修為。
風無惜平靜地點頭,她只是覺得他好看,想來舞劍也是好看的。
尊如用手斷發化為劍,劍柄刻有蝴蝶,他取出劍,劍身如蝴蝶羽翼攤開,他望著天際,想著尊紡惜跟他一起月下舞劍的情形,虧得自己耍得一手蝴蝶劍,卻還是失去了她。
失落、難過、內疚多重情緒蔓延在他的心里,他百般不是滋味,使出的招數狠了。
淡夜濃云散,樹底下那位翩翩少年眼睛隨著劍身移動,步子配合劍的方向時而飛舞時而旋轉,旁邊那位女子靜靜地觀看不留一絲感情。
“錯了錯了!”郝狐貍突然出現,風無惜喊了一聲“師父”便立在旁邊。
尊如迅速收劍疑惑問,“師父,哪里錯了?”
郝狐貍用手撥弄長發,在風無惜身旁走過,兩縷額頭碎發貼在了臉上,細眉瞇眼巴掌臉,他那邪魅帶著賤賤的模樣特別討喜。
行走在風中的男子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你明明有桃木劍,為什么要斷發化劍?”郝狐貍從尊如身側取過桃木劍,“這桃木乃是靈物中最能修緣的東西,你把它置放一旁不加以利用如何能修得你跟尊紡惜的緣分?”
尊如盯著桃木劍心有遺憾,不是他不拿它修煉,而是它一直以靜態的形式存在,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它都發揮不出威力,還不如斷發化劍有威力。
“靈池前我曾聽荷花仙子與蝴蝶仙子對話,荷花仙子稱蝴蝶仙子的羽翼劍太空靈少了一絲東西,蝴蝶仙子說她心不專無法與羽翼合二為一。”風無惜走過來敘述她所知道的。尊如若有所思地盯著他。
郝狐貍又撥弄他頭發,“尊如,你一心念一人,這本沒有錯,只是你忘記了,物與物多是有靈力的,你若是不能真心對它,虔誠與它合心,它是不會為你開啟靈力的。”
“只是,我這一心念著紡惜兒,我活著的意義就是找到她并跟她在一起,你讓我跟他物合心,這斷然是不可能的。”尊如扶著樹滿臉都是愁緒。
“桃木吸緣分,如果你不跟它合心,它就不會發揮作用,你的紡惜兒永遠都不會跟你見面的。”郝狐貍再次強調。
“我……”尊如還有顧忌,感情對于他太過于真摯,容不得他人參與。
“師父,給他一些時間,我想他定然會領悟其中真諦的。”風無惜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替尊如說話。
郝狐貍耍下頭發,狐貍頭閃現,他朝著天空嗷叫,驚起了一樹休憩的獸類。
“師父你又調皮了!”尊如一改剛才郁悶狀態轉而調侃起郝狐貍來。
郝狐貍干脆回歸狐貍本身,在地上滾了幾圈再恢復人型依靠在樹旁睡著了。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