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夜班服務員趙吏，你的新同事。”男人自稱趙吏，明明是對著夏冬青微微一笑，卻讓人感受到幾分森然的寒意。

他穿著一身黑色風衣，三四十歲的樣子，發型卻相當時尚。

“這位大......叔，胡說八道也要有個限度，夜班只有我們兩個，你是從那冒出來的。”汪哲同樣報以微微一笑，插在口袋里的手緩緩收緊。

十四年前他開啟了松果體，除了可以看到鬼，還可以預知危險，這個男人剛進來的時候，他的眉心一陣刺癢，代表著危險。

但還好是刺癢，如果是刺痛，那就不用抵抗了，云泥之差，束手就擒就行。

“喂，他怎么不理你，不過話說回來，這大叔還是蠻帥的，要是我還活著，一定會把他拿下的！”王小亞看了一眼脫下風衣，換上工作服的趙吏，雙手捧心，一臉花癡。

這到底什么情況，汪哲皺著眉頭，試探的走到趙吏面前，眉心的刺癢越來越嚴重。

夏冬青也看到了這一幕，愣了一下：“你......看不到他？”

“誰啊？”趙吏左右看了看，指著電腦問：“她嗎？”

夏冬青愣了一下沒說話，趙吏道：“這個姑娘沒死，媒體為了搶新聞，立個典型，所以先把人寫死了。”

聽到自己沒死，王小亞激動的道：“那我現在在哪？”

看到趙吏沒反應，她求救的看著汪哲，汪哲喊道：“那她現在在哪？”

趙吏依然沒有反應，夏冬青苦笑一聲：“那她現在在哪里？”

“在人民醫院。”

“走，我帶你回家！”

不再研究為什么趙吏看不見自己，汪哲拉著王小亞就跑了，夏冬青微微一笑，趙吏問道：“開心么。”

“什么？”夏冬青一怔。

趙吏貼近夏冬青：“你忘了......柏云嗎。”

夏冬青瞳孔一縮，他想起了十四年前的那個冬天，那個孤兒院伙伴的靈魂，在他眼前被人吞噬，一點點的撕扯成碎片。

“你到底是誰！”

“鬼差，靈魂擺渡人，隨你怎么叫。”

“你來這里，是為了......十四年前的事。”

趙吏坐在收銀臺上，喝了口飲料：“我還沒那么無聊，去追究一個注定不存在的人的過錯。”

“注定不存在......”夏冬青瞳孔收縮，一字一句的道：“你的意思是......”

“每到一個世界，就會吞噬一個人的靈魂，你覺得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他，他會選擇怎么做？”趙吏臉上露出一絲饒有興趣的表情。

“我會馬上回到我的身體里，不讓我的親人為我流淚，就算醒來之后相互折磨，也好過一個人看著一個人哭泣。”

“可她根本不愛我......”王小亞在汪哲耳邊喃語。

“那就去看看，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愛你。”汪哲背著王小亞，雙臂穿過她的腿彎，走在寂靜的馬路上。

“好......”

安靜的醫院里，王小亞靜靜的躺在床上，仿佛下一刻就會睜開眼睛，嚇周圍人一跳，然后變回那個瘋丫頭。

她安靜的時候，反而沒有瘋起來漂亮，汪哲透過玻璃，看向里面那個蒼白的女孩，微微有些心疼，他忽然有些后悔，這些年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她。

“小亞，我問你個問題。”

“什么。”

王小亞透過窗戶，看著里面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對著床上的女兒落淚絮語，眼眶微紅，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那個女人對她說出心里的話。

“如果注定要離開，該不該留下羈絆，把痛苦自私的留給另一個人。”

注定要離開，該不該留下羈絆......望著房間里的女人，王小亞喃喃自語：“人都逃不過一死，如果害怕失去而不敢擁有，那我們為什么而活呢......”

“小亞......”

“嗯？”

“等你好了之后，我送你一份禮物。”

一句謝謝，一滴眼淚，指尖微微顫抖，看著房間里的女人激動的喊著小亞，汪哲笑了，十四年了，他第一次這么輕松，雖然這樣的輕松是以自私為代價......

安靜的夜晚，落葉被風卷起，門前的大紅燈籠，映著444號便利店的招牌。

“誒，小青子，那個神秘兮兮的家伙呢？”

汪哲推開門，一眼就看到夏冬青坐在柜臺后面，神色陰郁，桌前放著一碗泡面，他不由一愣，這個表情他已經很久沒見過了，自從他們離開了孤兒院，他雖然成了面癱，但夏冬青卻一天比一天開朗。

“小哲，如果有一天我騙了你，你會不會怪我。”夏冬青抬起頭，認真的看著汪哲。

看著夏冬青臉上的神色，汪哲也認真起來，他冷冰冰的道：“我這一輩子最恨人騙我，尤其是我認定的人，如果你騙我，我一定會殺了你。”

夏冬青瞳孔一縮，還沒來及說什么，汪哲就笑了，他一臉無奈的道：“小青子，剛才那大叔和你說什么了，別的不說，就你能騙我什么啊。”

說完，他一臉警惕的道：“該不會是我昨晚放在床底下的泡面，被你翻出來了吧！”

“你說這個嗎？”夏冬青下意識的指了指面前的一碗泡面。

“夏！冬！青！”

由一碗泡面引發的血案落幕，關了店門，夏冬青回去睡覺了，汪哲則一個人爬上天臺。

他躺在屋頂上，望著夜空，想裝個文藝青年，卻不知為何笑了，想好好地活著，卻被命運捉弄了，搞得他只能自己都在騙自己，自私的害完一個又一個。

就是這樣的他，又有什么資格，去計較騙他的人呢。

天空沒有一絲陽光，漆黑的像是在夜晚，卻又是實打實的白天，這就是冥界，幽冥地獄，卻有著現代化的建筑。

“老喬人呢，說好給我留一部iPhone7！”趙吏大大咧咧的從遠處走過來，黑色風衣一揚下擺，周圍的女鬼妹妹一字排開，全都一臉花癡。

“趙爺來了，您的東西，早就備好了。”一個帶著小綠帽子的小廝笑嘻嘻的拿出一個小盒子，趙吏迫不及待的拆開，一個透明的小巧手機出現在手上。

左右劃了劃，他滿意的笑了。

“很好，下次有新貨馬上通知我。”

“我們的趙吏大人很喜歡這小玩意嗎。”一陣香風吹過，趙吏用力揉了揉臉，微笑著回頭，躬身道：“我主阿茶，祝您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冥王大人！”帶著綠帽的小廝五體投地，不敢起來。

一女子從遠處而來，輕紗彌漫，卻又不見一絲春光，一雙赤著的玉足，似不堪抵擋夜涼的侵襲，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