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頭的話，陳昊想都沒想拿出手機就打電話給馬曉梅。

等了片刻之后，馬曉梅接電話，陳昊簡明扼要地問道：“梅姐，南山墓園這邊有個老頭，說他是你干爹。”

馬曉梅的聲音慵懶，像是還沒睡醒似的：“他是不是穿了一身粗布褂，手里還捏著個破茶壺。”

陳昊說是。

馬曉梅打了個哈欠道：“嗯，他是我干爹，咱們這最有名掘墓人，坑你朋友錢了吧？這事別找我，我和他說話不靈，虧了你就認賬吧。”

猶豫了一下，馬曉梅叮囑道：“別管他說啥，你可別打他啊，他要錢你先給他，不行回頭梅姐給你補上。”

陳昊應了一聲，把電話掛了。

順手把他捏在手里的青年推到了一邊。

老頭笑呵呵地看著陳昊，上下打量著，一旁的青年急吼吼地說道：“二爺，這小子欺負到咱們頭上了，咱們不……”

老頭淡然地打斷道：“給他們一塊好墓地，正常收費，送塊碑。”

青年們都愣了。

說完這話，老頭對陳昊一笑道：“最近總聽人提起你，能在這遇到也是緣分，我去山頂等你，事情辦妥了，過來和我聊幾句。”

說罷了，老頭轉身進了墓園。

幾名氣哼哼的青年，帶著甘曉的父母到一旁繳費。

陳昊看了一眼，墓地收費八萬，還有管理費和其他雜項，但并不多。

這個價格，算是正常。

陳昊自然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這時候馬小帥牛起來了，他站在那冷笑：“不是說市長來了都不好使嗎？還朗朗的吹牛嗶，說五十萬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年輕人，長點記性，以后牛別吹得太暴，免得自己丟人。”馬小帥冷眉冷眼。

那幾個青年有點坐不住了。

陳昊皺眉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少說兩句。”

馬小帥不吭聲了。

這時候，甘曉的父母過來謝陳昊，但一句話都說不完就開始哭。

陳昊安慰了兩句，叮囑馬小帥陪他們把事情辦妥后，就一個人轉身進了墓園。

不是祭奠的日子。

墓園里很安靜。

順著路一路向上。

當陳昊走到南山山頂的時候，看到一尊巨大的臥佛。

臥佛神態慈祥，望著墓園。

而在臥佛之后不遠處的一個小亭子里，身穿粗布褂的老頭就坐在那。

陳昊拾階而上。

來到了亭子里。

老頭微微一笑，道：“坐。”

隨后拎起一旁的暖壺，給陳昊倒了杯茶，放在了陳昊的面前，微笑道：“很少來這種地方吧。”

陳昊沉默了片刻道：“還不知道怎么稱呼，今天的事情，謝謝了。”

老頭笑了笑道：“我姓孫，在家里排行老二，所以爹娘賜名孫小二，年輕的時候，跟了個師傅學看風水，觀陰陽宅，但我不是那塊料子，怎么學也是云里霧里半懂不懂。”

“師傅看我太笨，不帶我了，我自己又看不了，所有后來就給人打下手，出體力，給人造墓穴，這東西比較簡單，加上我專門干這個，后來他們就叫我掘墓人。”

看著陳昊老頭笑了笑，把視線轉向了半山腰整齊排列的墓穴，道：“后來年紀大了，就開始經營墓園。”

陳昊心中一動，雖然并不了解墓園經營方面的事情。但陳昊卻知道，一家經營性的墓園，審批的手續十分的復雜。

涉及到省市級政府，省發改委，國土資源，林業局，民政的審批，沒有強大的人脈，想要搞這種經營性的墓園，簡直沒有可能。

“不錯的生意，一本萬利。”陳昊微微一笑。

老頭笑了笑道：“是啊，人有生就有死，無論是誰，最終都逃不過這一關。”

陳昊沉默了片刻道：“如果你想和我談人生哲理，我還太年輕。”

老頭笑了笑道：“不談人生，也不談哲理，我只是想見見你，和你拉幾句家常。”

陳昊沉默地看著老頭。

老頭喝了口茶，話鋒忽然一轉，道：“小梅那丫頭，前段時間來看我，提到你的時候，眼睛很亮。”

這話聽得陳昊一愣。

只是還不等陳昊轉念，老頭笑了笑道：“你覺得小梅這人怎么樣？”

陳昊笑了：“你要說媒？”

老頭笑了笑，道：“小梅這丫頭命苦，戒備心足，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個人，在那之前，我從沒有見過她真心的夸贊過某個人。”

陳昊笑，試圖岔開話題道：“今天的事情多謝了。”

老頭不接話，把話題又拉到了馬曉梅的身上，說道：“別害怕，我不會給你做媒，只是想告訴你，小梅那丫頭，心眼有點多，戒備心也足，但我能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

“她有可能是對你動心，也有可能只是想利用你，你有可能貪戀她的美色，也有可能是想借助她的人脈，這些我都不在乎。”

認真地看著陳昊，老頭道：“我沒有子女，只有小梅這么個干閨女，我等著小梅將來給我養老。而你并不是一個老實人，多年的經驗告訴我，你可能會給她帶來大麻煩。”

“所以我叫你上來，是想提醒你，馬曉梅不過是一個弱小的女人，但她的干爹孫二，最擅長的是埋人。”

說罷了，拿著小茶壺的老頭起身，拍了拍陳昊的肩膀，道：“這里很清凈，最適合思考，你好好想想，我還有事，失陪。”

老頭的手很有力。

坐在涼亭中的陳昊，沒有看他離去的背景，只是靜靜地望著在蒼翠的山腰整齊排列的一座座墓碑，淡然地端起茶杯。

“最擅長埋人？這是威脅？還是在告訴我，他可以不漏痕跡的處理尸體？”

……

兩個小時后。

南山墓園，向陽的一處墓穴前。

特意去買了一束白菊花的陳昊，靜靜地站在甘曉的墓碑前。

墓碑上，甘曉的笑容很甜。

陳昊彎腰，將手中的花，放在她的墓碑前，喃喃輕語道：“一飯之緣，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些了，一路走好。”

而幾乎就在陳昊站起的時候，隨著淡淡的清香，之前曾經見過兩次的漂亮女警走到了陳昊的身邊，她將手中的一束白百合，放在了甘曉的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