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潔再一次從醫院的病床上醒來，最近真是嬌弱，總是暈過去。在薄光中，她見到簡陽正站在窗口，窗沒關嚴，有一點兒風從窗外吹入，讓人覺得爽快。

“你杵在哪兒干嘛呢？”夏潔問道。

簡陽回過頭，看見夏潔醒了，微微一笑，說道，“您能不用這么粗魯的語氣和我講話嗎？”

“哎呀，我怎么粗魯了？”夏潔反駁道。

“看來，你已經完全沒事了吧？”

“說來也奇怪，為什么總是會暈倒呢？”

“是系統的問題。”簡陽回答。

“什么系統？”夏潔表示很奇怪，完全不明白簡陽在說什么。

“這個問題，需要綠幽靈幫我解釋，他等下會過來。”

“他？綠幽靈？系統？”夏潔表示已經完全聽不懂簡陽的話。

沒過多久，綠幽靈來到夏潔的病房，看見他已經醒來了，便對夏潔講，“想起你父親了嗎？”

“別煩人，快點給我解釋一下，你們有什么陰謀？”夏潔說。

綠幽靈看看簡陽，然后輕快的問，“接下來，就交給我咯？”

“交給你了。”簡陽說罷，又補充了一句，“注意安全。”

綠幽靈看著夏潔說，“來吧，我帶你去看看你的世界。”

夏潔從床上下來，并不感覺疲憊，相反，完全沒有病態的她徑直走到綠幽靈面前，問道，“我需要換一件衣服嗎？”

綠幽靈拉起夏潔，打開窗，直接跳了出去。夏潔跟著他，完全沒有預備，就這樣跟著他躍出窗外。起先，她只是覺得被一股力量帶著向前跨了一步，現在，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躍出了窗外。可是，她并沒有跌落，而是慢慢的跟著綠幽靈在空中走動。等夏潔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走出去很遠了，他們就這樣漂浮在半空中，相互凝視。夏潔意識到自己正站在空中的時候，身體已經僵作一團，再也無法邁出一步，背后仿佛有一萬只螞蟻在爬行。

“害怕嗎？”綠幽靈問。

夏潔幾乎說不出話，目光呆滯，大氣都喘不出來。

“不用害怕，你完全可以做到的。”綠幽靈接著說。“我無數次試圖讓你明白的道理，你就是不能理解。”

夏潔依然說不出話。

“好吧，你看，你所認識的簡陽并不是側寫師，也不是什么心理醫生，這一點我想你早就明白了。”綠幽靈解釋著，風從夏潔的耳邊吹過，但是她完全感覺不到絲毫涼意。

“簡陽是趙學禮教授的學生，也就是說，他也是腦科學家，而你，你和我一樣，都是夏迎君的孩子。你在車禍之后就陷入了昏迷，后來被選作心流系統實驗的被試者，我們之所以能在這里，是因為，我們都在心流系統里而已。”綠幽靈說完，示意夏潔往前走兩步。“你可以走到我這里，事實上，在心流系統里，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夏潔看看腳下，確定自己是懸浮在空中的，又抬頭看看綠幽靈，問道，“你是誰？”

綠幽靈看著夏潔，認真的說，“我是你啊。”

夏潔顯然沒有明白綠幽靈的意思。他接著解釋道，“我為了提醒你所在的環境不是現實時間，幾次三番阻止你破案，可是都沒有什么效果。你就是太信任簡陽了。”

“我還不能理解你的意思。”夏潔說。“如果這里是所謂的心流系統，那簡陽是誰？”

“簡陽是心流系統的開發者。”綠幽靈回答。

“那么你呢？也是簡陽開發的嗎？”夏潔問。

“我說了，我是你。”綠幽靈很無奈地回答。

“我是簡陽最不愿意見到的人。”綠幽靈補充道。

“你怎么會是我呢？”

“我一開始也不明白，后來，見過簡陽才理解，我是你潛意識創造出來的投影，目的是為了讓你明白，這里不是真實的世界。至于我為什么會被創造出來，簡陽也不明白，只能理解為人類大腦的自我保護功能吧。”

夏潔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所以，趙學禮教授的那些學生也是因為這個關系死的？”

“聽簡陽講，是這樣的。”

“我也會死是嗎？”夏潔毫無情緒的說。

“我不知道，也許是這樣。”綠幽靈回答。“不過，對于現實世界的人來說，你其實已經死了很久了。”

“守中堂呢？”夏潔問。

“都是你在心流系統里制造的。”

“所以，我可以知道1秒后的事情，也是因為……”

“對，是系統時滯。”

“可是，我不知道你和簡陽的行動。”

“那是因為，簡陽是通過一條特殊的專線接入的，所以，和你的溝通沒有時滯。至于我，我也不清楚我是怎么出現的，就當我是系統bug吧。”

“所以說，這里，只是我的一個夢而已？”夏潔說著，試圖向前走了一步，依舊懸浮著。

“這里是心流系統，起碼，簡陽是這樣稱呼這里的。”

“那么，我究竟是活著，還是？”

“我只是希望你知道真相，因為，這好像是我的任務。至于說是否活著，這個事情我不能定義，對于活著的概念，在認識簡陽后，我思考了很久，他問我，‘如果現實世界是一個更大的心流系統，那么，你在這個心流系統中生活，和去更大的系統中生活，又有什么不同呢？’對于這個問題，我很難給出答案。”

“怎么可能呢？我現在只是活在虛擬世界里？”

“可是，如果不是我告訴你，你會知道自己在心流系統中嗎？在心流系統中的人，怎么才能判斷自己是不是在虛擬世界里呢？”

“所以，需要你來提醒咯。”

“可是，簡陽說，我只是系統在初級階段產生的，他進來這里的目的，就是要消滅我。”

“那么，之前的案件也是假的？”

“案件是真實發生過的，只是通過模擬了當時的場景，不過，你在心流系統的表現，也幫助了不少現實世界破案。”綠幽靈說，“這是簡陽告訴我的。”

“他為什么不自己直接告訴我？”夏潔問。

“他現在正盯著系統，觀察你的腦電圖呢。”綠幽靈回答。

夏潔望了一眼天空，此時，她才明白，原來，身邊的簡陽一直都是隔著一層玻璃看著自己，而湖心島的種種，也只是她自己做的一個夢而已。想到這里，躺在簡陽辦公室的有氧艙中的她，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淚。

簡陽看著夏潔的腦波，回頭看了一眼有氧艙中的身體，看來，夏潔準備醒來了，這一次，他并不打算注射安眠藥，而是希望夏潔回到現實世界中來。

在心流系統搭建的這些年中，醫療技術和細胞自身的修復力已經使夏潔的腦功能完全復原，只要愿意，她隨時可以醒來，之所以沒有直接喚醒，是因為實驗過程中出現的潛意識干擾，讓不少被試者在醒來后無法面對這個世界，而紛紛選擇自殺。為此，簡陽親自潛入了夏潔所在的心流系統中，希望通過某種手段，讓夏潔不會被傷害到。

過了一會兒，夏潔從有氧艙中醒來，簡陽的助理和幾位護士講她從艙內扶出來，看著眼前這位熟悉又陌生的人，夏潔皺了皺眉頭，他是與自己一起破案很久的側寫師，還是心流系統的開發者？

“歡迎回來。”簡陽先開口說道，像是迎接很久不見的親人。對此，他的感覺也很奇妙，雖然，他一直理解自己只是一位觀察者，可是，在心流系統中的生活如此的真實，讓他幾乎忘記自己的身份，有些時候，他寧愿自己是湖心島的簡陽，和夏潔過著神探俠侶的日子。

夏潔沒有回話，只是看著簡陽。

“還愿意在現實世界里陪著我嗎？”簡陽問。

“你怎么確定這里是現實世界呢？”夏潔反問。

簡陽笑笑，接著說，“是啊，那么，你愿意在這個時空里陪著我接著冒險嗎？”

夏潔突然覺得有些臉紅，雖然她明白，自己也許理解錯了。還是羞澀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