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婆子抬手招過鷹來,喂上一塊從廚房順來的豬肉,摸了摸它背上的羽毛。
蒼鷹將翅膀一招,露出下面綁的小紙筒。
抽出紙條展開來看,“少爺去了擒仙谷?”
蒼鷹展翅飛往西北方。
孫婆子眉頭一皺,將紙條收入袋中,去偏院馬房找人問話,“夫人牽了哪匹馬去了?”
“回婆婆的話,夫人今日未曾派人來牽馬。”馬房小廝打著謙回到。
“沒有牽馬?”孫婆子疑惑不已,難道夫人沒有打算出遠門?
走到二道門,正見總管府中出轎車馬的荀老頭,揚聲問到:“荀管事,夫人的馬車去往何處了?我這有急事需知會夫人。”
“夫人的馬車去碼頭了。”
“這……”
孫婆子拔腿就跑。
荀老頭仰脖子就喊一句,“你現在去也晚了,船早走了!”
“知道!”孫婆子丟下兩字腳步不停出了府。
荀老頭突然一拍頭,失笑到:“嘿!去鴿站!”
——
擒仙谷。
一白衣女子站在溪水旁,雙手背放著,瞇著眼看藍天白云。
著青衫兒的女子手里攥著個東西,歡快的奔過來,嘴里叫嚷著:“師父,師父。”
白衣女子皺眉問到:“什么事?”語氣淡淡。
著青衫兒的女子揚起手中的東西,喘著氣停在白衣女子身旁,歇了歇,“師父,有信鴿,信鴿。有人傳信來了,十幾年未曾有人傳信來了。”
白衣女子蹙眉接過信來,打開掃了眼,面無表情問到:“你就這么歡喜?”
十幾年?倒也是十幾年。
閉鎖在這幽谷中,殷家已經有十幾年不見光日了。
捻著手中的紙條,白衣女子突然想笑,可心頭又泛著酸,這樣避世的日子何時才能到頭?
“唉…”她輕嘆到。
青衫兒女子見她興致不高,忙斂下歡喜,賠笑道:“師父,師父,這不好久好久都沒有信傳來了嘛!辛安想著高興嘛!師父,師父,是有什么事嗎?”說著扯著白衣女子的衣袖回晃動。
“無事。”白衣女子漠然吐出兩字,一掃衣袖,轉身離開。
“哎,師父!”辛安不禁跳起來,揮著手喊到,見白衣女子并不回頭,嘟囔到:“師父又不理我。”
“我找青璃去!”扭身高高興興去藥庫找青璃。
到藥庫,見著身形挺直著一身青衣像一桿竹似的女子,撲過去,批手奪過她手里的戥子,拎在手里稱了稱,“你老是在這稱藥曬藥的,擒仙谷里不缺稱藥曬藥的人!喏,一錢半。”
將戥子塞到她手里,“我跟你講,你別不用心,谷中來信了。”
青璃低頭扒拉著小盤里的藥材,挑揀完整的出來,再過一次稱。
“你怎么不應話?我知道你在聽!”辛安湊過去,盯著她眼睛看。
青璃無奈放下戥子,神色認真,“我無親無故的,谷中來信與我有什么干系?”
“你怎么無親無故的了?”辛安很是大聲的說到。
青璃盯著她看了兩眼,沒說話。
“十幾年前,那個離憂谷來的人,對你可好了,我可替你記著呢。”歪頭一想,點著手指,頗是不滿的說到:“她那時只帶你玩,都不帶我玩的。”
“你是師父的首徒,資質那么好,她一個客人哪敢帶著你去玩?你這是不知足。”青璃卻是笑笑,不以為意。
辛安卻是不愿了,“要說資質,在這藥理上,你的資質的確比我差些,索性你待在這藥房浸淫尚能補上那么一絲絲與我的差距。可這武學上,我是真不如你。”
青璃聞言莞爾,停了手中活計,繞過臺柜走到她面前,“你喋喋不休的,是知道什么了?”
“你可算問了!”辛安手一拍胸脯,頭一仰,望著房頂,長嘆口氣,爾又挺直了腰板,手拍拍她的細肩,做足了表情才道:“可算沒給我憋死。”
隨手攬過她肩,湊到她耳邊說到:“這里人多眼雜的,不好說。我們出去說去。”
兩桿青往外走去。
擒仙谷中種了些梨樹,非是特意。
野果落的種子發了芽,一點點的長到像是一片林的規模。
這時梨花已經謝了許久,地上一圈圈的萎縮的花瓣,是十幾年的成效。
樹上落著零星幾顆果,地下卻滿是熟透了的掉下來的梨子,壞了好一堆。
谷里的人只管種藥采藥,沒管過這片樹。
辛安徑直帶著她來了這片野樹林子。仰著臉看了會,“都落了好些了,你呀,常年悶在藥庫里不出來,師父若是有心教,也拉不下臉。”
青璃沒應話,微仰著臉往樹上看,梨樹那一叢叢的葉子間,藏了幾個熟了的梨。
“你又不聽我說話。”辛安很是不滿的說到,蹲下來,找了幾塊石子握在手里,“你也堵那么多年的氣了,見著師父不還是要老老實實的喊上一句師父。”
青璃偏頭看她,見她捏著石子躍躍欲試,唇角一彎,“師父待我極好,這聲師父應當的。”
“那信我看到了。”辛安左顧右盼的看了會,確認沒人后,捏著手擋在臉邊悄聲說到,“真是你那,是離憂谷那個女人寄來的信,要你出谷!”
“什么?”青璃有些不信,目光從梨子上移開,看向她,“她雖說對我好,那也是十幾年前的稚子情誼。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還會惦記我?青璃不信。”
“是真的!”辛安邊說邊彈指,石子朝著樹上梨子飛射而去。
砰!砰!接連幾聲響。
腳尖一踏,點在梨樹樹干上,旋身一躍,揚手將梨子擁入懷,落在她面前,遞一個過去,“怎么樣?我對你好吧!”
青璃看著那梨,嘴角微揚,伸手接過去,用袖子仔細擦干凈后,遞回過去,“你吃,我擦干凈了。”
辛安笑著將梨子接過去,順手又給她一個,捧著梨子咔嚓一咬,笑到:“甜!”
“師父看到那信的時候,很是不開心,估摸著還有其他什么事。”辛安邊吃邊說,“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樣出谷就好了,專聽雜役弟子說外面怎么怎么樣,我這個師父的大弟子卻沒出去過。”
說到氣憤處,恨恨的比出一根食指,“這叫什么?這叫閉門造車!哦,不對……”
“這話你與我說就夠了,上次挨的板子還不夠啊?”青璃小口小口咬著梨,見她如此笑瞇了眼,不忘規勸,“我能不能出谷都是兩說。”
“師姐!”
“師姐!青璃師姐!”
“辛師姐!”
……
“你看,這不就來了嗎?”辛安將果核一丟,拍拍手,往林子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