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風(fēng)雪襲人
- 臨塵初上
- 煙茹蓮塵
- 2203字
- 2021-09-15 11:47:02
風(fēng)雪襲人,林中傳來走動聲。
唳!
云鷹一展長翅飛入云霄,盤旋在皇陵上空,監(jiān)視著周遭。
落云舒偏頭望著來人空蕩蕩的衣袖,笑意鋪滿臉,眸中多了一抹神采,簡潔的道了句,“來了。”
“殘廢之人,勞大主使惦記了。”來人斷了一臂,不便行禮,只是彎著腰略低下頭,便是一禮。
望著那空蕩蕩的袖子,又瞅著她發(fā)頂愈積愈多的雪,落云舒問她,“主仆情誼當(dāng)真如此?”眼中一派好奇,抬手示意免禮,似又覺得天冷,縮回了手掩在大氅下。
一句輕飄飄的問話,卻使得旌德怔忪良久,爾后笑了笑,平日嚴(yán)肅慣了的臉上沽涌著僵硬的笑,胸中情誼難以言表,囁嚅著,似是而非的道一句,“大主使莫非忘了。”
嗤~
落云舒心底嗤笑了聲,到底沒駁她面子,不是什么人都像那女人一樣有顆強大的心臟,有意識的收斂了欲往上翹的嘴角,抬眼望著翱翔在天空的云鷹,壓著話調(diào)說到:“你要的,我給了。拿出你的誠意來。”話落,找回了理由,目光落在了對方臉上,忽然發(fā)覺歲月匆匆,十年一晃就過了,眼前的人也白了頭,再也瞧不出往昔的嬌俏。
壓在劍柄上的指腹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現(xiàn)下的處境,思緒還是止不住的飄忽起來,看著萬里高空紛揚著的雪花,憶起那時候冬日里旌德躲在枯井旁嚶嚶痛哭時的模樣,依稀記得說了些什么,卻想不起自己來,還沒來得及深思,便聽旌德道:“羲和還在她手上。”
抬眼瞧去,竟能從她臉上瞧出落寞、憐惜和痛恨來,落云舒不由得想,當(dāng)初莫非瞧走眼了?
隨口謅一句,“不過是露水情緣,你竟也惦記著。”
旌德垂眼未言,滿腦子想的是羲和那丫頭。只恨一切謀劃都來得太匆匆,那丫頭偏又是一根筋的守著她。不自覺動了手指,一瞬又壓下去,恍若幻覺。
落云舒余光瞧見,心道,不就是如此,哪能看錯了。
“常聽人戲言,你這宮中紅人好男色,猶是嬌弱善妒的男子最得你喜歡,近幾年那夙芙頗是得寵,怎未瞧得他前來?莫非……呵呵……”落云舒有心學(xué)著那臨寒奚落人,捂著肚子笑了一陣,意猶未盡,遂又道,“一場風(fēng)露,哪能叫你惦記著,這可不是我認(rèn)識的旌德。倒讓我瞧瞧那美嬌男如何模樣,可好?哈哈……”
旌德眉頭緊蹙,離憂谷里的人莫非都是瘋子?
見她蹙眉,似是不舍,落云舒不禁又是哈哈笑一陣,“哈哈……我又能搶了去不成……哈哈……”
夙芙。旌德心中默念這二字,眉頭皺得更緊了,似要擠成山川,自成一片天地。想起平日種種,旌德轉(zhuǎn)眸冷笑出聲,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恨意,“他倒是乖張。時時捧著真心說假話,恨不得扒我的皮!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落云舒聞言收住笑,她也不屑得往人傷口上撒鹽,把玩著劍柄上交纏的穗子,腦子里想著:什么情呀愛呀,不過是世人設(shè)下的騙局,其中妙意不過是棋高一著罷了。嘴上卻說著,“不瞧也罷。”
“叫大主使您見笑了。”旌德擰著眉頭很是不悅的說到,今日前來非是來說這個的。忽又想起死去的傾歌來,偏眼瞧著沒過軟靴的雪,想起殉情的樓書音來,世間污濁唯有這一位清白的來清白的去,叫人好生羨慕。抬眼看向落云舒,“大主使此來不如見見公主和駙馬。”
落云舒抿唇不語。寒風(fēng)吹著飛雪撲打著她的臉,旌德便低眼等著。
不過幾息時間,像是聽了一整個冬季的風(fēng)聲似的,落云舒道,“不怕逾了規(guī)矩?”
“駙馬與公主合葬皇陵本就逾矩了,不過是祭掃一番,大主使您又怕什么?”
逾矩?我倒不覺得。
“帶路。”
旌德聞言垂眼一笑,轉(zhuǎn)身領(lǐng)路,繞過皚皚松柏,一路往皇陵去。
“大主使,旌德有一事不明。”
“何事?”
“回京途中,玉女一直尾隨公主儀仗,大主使為何放任不管?”
聞言,落云舒視線落在她后脖頸上。
旌德只覺得后背發(fā)涼,整個身子繃直了,不由自主的慢下步子,腿上運氣,隨時準(zhǔn)備奔逃。
好在落云舒像是看厭了,移開了視線,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她身側(cè)。
旌德心如鼓擂,不敢再發(fā)一言。身畔卻傳來落云舒的自嘲聲,“云某只是一江湖草莽,尚不能獨善其身,哪管得了公主的死活。”獨有的清冽嗓音在這冬日寂靜的柏樹林里像是一把刀劃過,霜雪抖落沁入脖頸里,涼,冰。驚得她一時亂了思緒,未加修飾的接著話,“如今玉羅城內(nèi)外戰(zhàn)火綿延,百姓流離失所,九皇子和三皇子卻一同返京,離憂谷當(dāng)真作壁上觀?”
落云舒臉色不郁的看了眼旌德,冷嘲到:“待久了,倒是向著她了。”
旌德語噎,垂下眼去,思考著眼下局面。
“樓家的事不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見她不安分,落云舒再次出言警告,手一展掠上銀裝素裹的松枝枝頭。
云鷹從高空掠下,唳!驚空遏云,滑過樹梢,落云舒借力踏走遠(yuǎn)方,很快便消失在這方天地。
與此同時,紙條搓成的彈丸悄無聲息的遞進(jìn)了宮里,高位上的人,只瞧了一眼,身側(cè)的宮女便將一匣子紙丸倒入火盆里,燃起明火來,黑煙升騰轉(zhuǎn)又消失,一匣子紙丸便化作了灰,只消得那人一句,“也玩夠了。”
立在原地的旌德瞇著眼看著風(fēng)雪中遠(yuǎn)去的身影,心里忽的慌了起來,手捂著胸口,眉頭緊鎖住,腦子里不停的回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錯,有什么地方遺漏了……
宮中偏僻的下人房因年久失修四面漏風(fēng),雪也紛紛揚揚的下了進(jìn)來。
姿容艷麗的夙芙正揚著牛皮軟鞭蘸著早已涼透的水,一鞭又一鞭的抽打著地上昏死過去的女人。直到立竭,才氣喘吁吁的停下來,踢了一腳毫無動靜的女人,從懷中摸出壺酒,仰頭灌了一口烈酒,眉梢一揚,蹲下身翻過那女人的臉,鼓著腮幫盡數(shù)噴去,見她不醒,又悶一口酒噴過去,還是不醒,便失了興致,索然無味的瞧著屋外頭,真想姑姑呢。
“咳…咳咳……”
夙芙扭頭看過去,輕笑道,“你可總算是醒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羲和沒有說話,也說不出話。視線里白茫茫一片,想著或許就死了呢。
“姑姑一個人守著皇陵多寂寞,要不你去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