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的水池沿岸都是寒鐵注的，燕如這一走，蕭蘭才發(fā)覺寒鐵散發(fā)的寒涼，猝不及防一個哆嗦。

猛然驚覺。

明明近在咫尺，聲音卻似越來越越遠。

蕭蘭心慌不已，師傅呢？

扭頭四看，也未瞧見半片衣角，心一下子沉到底，“師傅不要我了?”

叮咚！

嘀嗒！

積水往下落，砸在水面上，圈起漣漪，蕭蘭看著那一圈圈漣漪，鬧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錯了?師傅要拋棄我?

蕭蘭心里害怕，身體更是凍的發(fā)抖，被迫瑟縮著蹲在地上，抖成糠篩也生生忍著，死咬著嘴唇不發(fā)一聲。

她心里清楚，除了等，別無辦法。

眉毛漸染上寒霜，輕柔的衣料也被凍的僵直，手腳也越發(fā)僵硬。

燕如站在洞口上方，垂眼看著牢里蹲著的徒弟，就像站在黑池水邊往下看一樣。

那里面黑波粼粼，倒映著她火紅的衣裳變了色，人待在里面怎么會不變呢?

看了會，轉(zhuǎn)過身抬步往外走，似乎一點也不擔(dān)心黑池水里透出的寒氣，會不會把一個豆蔻年華的孩子給凍殘。

繞過一排排牢房，無視兩旁呻吟吊氣的囚犯，平靜而又緩慢的走過。

當(dāng)看到大牢門口背對著她站著的人，眉頭一皺，拱手行禮，很是不解的道：“姐，你怎么來了?”

蓮塵看著自個這妹妹，見她眉頭皺著，幾分不耐在眉間，抬手抹開她眉間褶皺，答到：“自然是來看看你。”

“大典舉辦落在天機閣手上，你又是第一次經(jīng)手，做姐姐的怎么也要過來看看。”蓮塵拉過她藏在袖子里的手，觸手的冰涼，她不禁詫異問道：“手怎么這么冷?你又去那了?”

燕如不動聲色的抽出自己的手，與她并肩往前走，隨意回到：“沒什么，大典的事自有人管著，我操不上什么心。”

“那便好。”蓮塵含笑應(yīng)到，收回視線，暗暗訝異，原來這天機閣的牢門比天下樓的還大。

燕如拉著蓮塵下了層層臺階，往東邊樓閣走去，邊走邊說，“剛得了一罐子茶葉，就等著姐姐來。”

“那我可要好好嘗嘗。”蓮塵笑著應(yīng)到。

燕如垂眸輕笑，“本該如此。”

伺候的人，早早就備著茶水，兩人一落座，便端了茶水上來。

兩人品了幾口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聊著聊著燕如便有些著煩了，蓮塵這時卻問到，“來了這么久，怎不見你那好徒弟。你也知道的，姐姐就羨慕你有這么個徒弟。”

想到蕭蘭，燕如不自然的移開眼，隨手將茶杯擱到桌上，手搭在桌沿，歪著身子懶坐著，假笑著回她，“平日里便不見人影，好不容易大典人給放回來，又不知道去哪混去了。”

蓮塵聞言一笑。

“紅兒。”燕如偏頭喚身后的侍女。

“閣主。”紅兒上前一步，彎身應(yīng)到。

“那皮猴去哪了?可有誰瞧著了，將人叫來，就說她蓮師伯要見她。”燕如說完，朝蓮塵笑了笑，“指不定一陣好找。”

蓮塵擺手說，“找不到就算了，人就在那，我隨時過來，隨時可見。”

紅兒下去找人。

“那不行。”燕如不同意，哪能隨時過來，這不像話。

蓮塵看著她，示意她繼續(xù)說。

“哪能讓姐姐為了一個小輩來回跑，理當(dāng)妹妹領(lǐng)著她來見你才是。”

蓮塵端過茶擋在唇前，掩袖遮住微僵的嘴角，笑了這么久，嘴都僵了。

一放下茶杯，便柔聲笑道：“聽你的。”

門外有弟子引著一男子進來，俊眉朗目，頎長身量，穿白衣，云紋豎領(lǐng)，束發(fā)，腰懸菱形玉牌雕一桃花枝，背面刻一字天。

此人正是祁楓。

燕如識得他，沒等他吱聲，朝鄰座的蓮塵先開了口，“姐姐若是有事，妹妹便不留你了。”

祁楓微笑著退到一邊。

蓮塵起身向燕如行了一禮，“多謝妹妹，改日再登門。”

燕如起身將人送出去。

這時，紅兒硬著頭皮進來，告饒到，“閣主，我派人將閣里里里外外翻了個遍沒找到少閣主。”

少閣主？燕如偏頭看向身后的紅兒，冰涼的目光仿若在看死人。

這樣的目光讓紅兒很是心驚，趕忙跪了下來，雙膝猛的砸在地上，發(fā)出悶響，她卻一聲也不敢吭。

鼻尖上開始冒汗，腿也軟的發(fā)酸發(fā)抖。

“那樣的廢物，也配當(dāng)少閣主?”燕如丟下一句話，匆匆離去。

待腳步聲消失，紅兒這才敢抬起頭，看著她離開的方向，長松一口氣，暗暗的抓緊衣角，認(rèn)命的跪著。

蓮塵接過祁楓牽來的馬，翻身上去，手扯著韁繩，扭身對身側(cè)同坐馬上的祁楓說到，“什么事讓你親自跑一趟？”

見她抽馬往前去，祁楓立刻打馬跟上，與她并駕齊驅(qū)，道：“樓里有一樁生意，屬下做不了主，其他人來我不放心。”

“什么生意？”蓮塵接話問到，暫時拋下對燕如反常的猜測。

“雪域迷城的人拿到了前門主的尸身。”

蓮塵心下一驚，目露疑惑，“條件呢？”

“他們要玉羅城的開塞令。”祁楓說著特意觀察了蓮塵的表情，卻被她扭頭避開了。

蓮塵壓下奔涌的情緒，繼而問到，“誰的人送來的?”

“若兒說是寒闕的人，引的路。”祁楓若有所思的回到。

“寒闕?”蓮塵下意識想否認(rèn)，“不該啊，這個時候他搗什么亂?”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還未稟明大主使。”

蓮塵回去心切，一道鞭抽在馬屁股上，“駕！”

跨下馬兒吃痛往前狂奔，一下奔出，將祁楓甩在了后頭。

一人一馬緊隨其后，在碎石路上奔馳，揚起一片黃沙。

大路奔盡，叉分兩道。

一道樹木林立，奔往衢州天下樓。

一道百轉(zhuǎn)水折，浩浩波瀾壯闊，是輾轉(zhuǎn)他道的良徑。

蓮塵一馬當(dāng)先奔入樹林道中，余光掃到林中樟樹上藏人，不動聲色的繼續(xù)往前奔去。

祁楓緊隨其后。

忽的耳邊一道暗風(fēng)起，蓮塵偏頭，抬手，雙指一夾，入目見是一紙團，揉成彈丸大小，打開一看，驟然用內(nèi)力將紙條震碎。

偏頭朝后吩咐到，“你先回去。”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往回奔。

“吁……”祁楓降下速度，應(yīng)到，“是，只是……”

“先拖著！”說完，蓮塵便抽馬離去。

祁楓偏頭往樹上人離去的方向看了幾眼，勾唇一笑，扯著馬正了方向，玩味的說到，“拖著便拖著。”

話落，抽馬往衢州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