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默默地喝了會茶,把屋里侍候的丫頭婆子們都打發了出去。才開口說道:“老太太也是太嬌寵那丫頭了,如此興師動眾的。我和大太太歲數大了精神不濟也就罷了,怎么你們小妯娌也不得老太太的意呢?鳳丫頭你過門也有小一年了,在老太太身邊插科打諢地逗著她開心,怎么有了事還是讓東府的去辦。日后留著些小心吧!你們倆這幾日精神著些,帶著人把府里上上下下好好收拾齊整了,別惹老太太不高興才是。”
鳳姐聽了王夫人的話連連點頭,看來賈母那邊的工夫還是得下得,自己這一小年可是使了渾身的解數討好著老太太,面上老太太倒是把家交給自己了,可自己也就是個跑腿的,小事也罷了,凡動銀錢的大事賈母還是依仗著東府,必竟人家是有血親,不像榮國府大房、二房不過是過繼來的,老太太如此期盼著姑太太的女兒,無非是想親手培養個賈家的繼承人,這點鳳姐心里清幽的很。
黛玉的到來,王夫人還可以坦然受之,黛玉必竟日后是自己的兒媳婦,得便宜的是寶玉,林姑爺又是圣上新寵,黛玉能嫁給寶玉怎么算自己也不吃虧,王夫人此時到是一心一意地期盼著黛玉的到來。
邢夫人過門多年未育,好在自己名下還有賈璉和迎春一兒一女,日后在賈府算是有了依靠。按正理兒榮國公的爵位日后是賈璉襲了的,可看老太太的意思倒是極寵著二房的寶玉,若寶玉再娶了姑太太的女兒,那二房可就得了尚方寶劍了,自己還年輕日子長著呢,此事得好好合計合計。邢夫人心里盤算著,可面上依然是低眉順眼的一幅受氣小媳婦的樣子。
邢夫人雖出身低些,可因家母早逝,未過門時也管著一家子的人,心里并不是沒有算計的。可自打自己過門,賈母就沒把自己放在眼里過。那東府的尤氏也是繼弦,娘家背景倒還不如自己,賈母倒是百般信任。
這幾人當中心里最不自在的要數李紈了,賈蘭可是榮國府第四代的長孫,榮國府的家業和爵位日后可都是蘭兒的,老太太本就寵著寶玉,如今又急三火四地把她外孫女接來,其用意不言而喻了。自己年紀輕輕就守了寡,若蘭兒沒了指望那不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嗎?李紈心里也不停地籌劃著。
賈珍奉命去了江楓木器行,拍下兩萬兩銀票到底把那張黃梨木的床定了來了,又聽聞林表妹是個女秀才極喜讀書,便又自掏銀子選了黃梨木的書架和古董架。又到古董行轉了一小天給黛玉淘些雅致的古董,跑了一天回到寧國府腿肚子都僵了。
尤氏還著秦氏又是做衣裳又是打首飾也忙了一天,直到掌了燈,賈珍夫妻二人才消停下來。
“林妹妹的事還請奶奶多費心吧,林妹妹和咱們可是骨肉至親。”賈珍燙了腳,換了月白色的絲制里衣和尤氏坐在炕桌前說著話。
“這還用你巴巴的囑咐嗎?妾身早看出來那林妹妹是老太太的命根子了。”尤氏笑著道。
賈珍也笑著點了點頭。
“大爺,老太太讓打聽著給林妹妹再買幾個丫頭使喚,您看三姐可配給妹妹使喚嗎?”尤氏兩眼發亮地瞧著賈珍。
尤氏繼母嫁給尤老爹時帶來的兩個女兒,一個名喚二姐,十二歲。一個名喚三姐,也十歲了。這兩個妹妹可是生得花朵似的。尤氏進了賈府總感覺自己少了臂膀,一直想著要把二姐給賈璉做了妾室,怎奈那新娶的鳳丫頭是個厲害的主,尤氏幾次想張嘴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來。這才又起了心思要把三姐配給寶玉,可三姐的身份最多當個妾室就不錯了,這些日子正計較著和賈母透話呢。今天賈母一說要買人侍候林姑娘,尤氏一下子就想到了三姐,當了林姑娘的貼身丫頭那日后給寶玉做妾可是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好事呀!
賈珍雖年輕可卻兼著賈家的大族長,一聽就知道尤氏用意。老太太倚重著自己,不過是對西府過繼的兩位叔叔不放心之意,三姐也算是自己人,讓她侍候林姑娘也好給老太太在西府里掌掌眼。
“倒是奶奶想得周全,抽空你家去問問岳母的意思吧。”賈珍便也同意了。
“好,明兒妾身就把三姐領來給老太太過過目。”尤氏見賈珍應了,心下喜歡。進賈府侍候未來西府的當家奶奶,這等求之不得的好事繼母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他們娘三個若不是被爹爹救回來,早就凍死餓死街頭了,三妹妹日后若能嫁了寶玉,他們娘三必是對自己感恩戴德的。尤氏洋洋處得,自以為此事十拿九穩。
第二日一早便套了車,興沖沖回家去接三姐。尤老爹去世以后,尤氏感念繼母王氏對自己不薄,便求賈珍幫趁著把尤家老宅賣了,在賈府后院的那條街上給繼母和妹妹買了一所小院子,不時也送些銀米回去供養著他們娘三個。
尤氏回家高高興興地事情說了,結果尤老娘鐵青著臉頭搖得跟拔了鼓似的,說死不同意自己女兒進賈府。尤三姐更是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搶白了尤氏一頓。
“姐姐,我們姐妹也是金玉一樣的人,在你心里妹妹就陪給人當小侍候人嗎?莫不是嫌我們娘三個白吃著你的了?你只放心吃了你的用了你的日后自有還你的時候。”三姐牙尖嘴利,怒斥著尤氏。
“三妹妹,何必生氣呢,想來姐姐也沒有惡意,咱們娘三個還是多蒙著姐姐和姐夫庇護呢。”二姐性情倒是難得的好,忙勸著妹妹。
尤氏被三姐說得臉紅一陣白一陣,心里暗罵三姐不知好歹。可又不愿意放棄這么個巧宗,便掰著指頭與繼母說三姐進賈府的好處,口干舌燥勸了一上午,繼母也沒吐口。
尤老娘和尤二姐送走尤氏后,娘兩個又忙著勸還在生悶氣的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