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弟弟！你的巡防部署有問題！”折月芝坐在書房窗邊的椅子看著一沓布防圖，經過較長時間的恢復，她的身體明顯已經好了很多。

端坐在桌案后邊的趙不凡緩緩抬起了頭。

“有什么問題？”

“你的巡防部署彷如在照本宣科，很正規，很嚴謹，唯獨就是不具備實用性。”折月芝的臉頰在陽光照耀下泛起淡淡光澤，著實非常好看，但她的表情又很嚴肅，只要談起軍政事務，她總會變成這種樣子，彷如所有的純真和活潑都突然消失。

她拿著布防圖走向了桌案，或許是因為身體沒有痊愈，她的步伐顯得有些虛浮。

“不凡弟弟！你的巡防部署看起來滴水不漏，實則會在執行里出現漏洞，例如這兩片地區，一處是密林坡地，一處是開闊原野，但巡防的時辰和人數竟然相同，完全不合理，空曠地帶的巡防通常依靠遠觀，時辰要短，人數要少，輪換要頻繁，避免將士因為過于悠閑而大意疏忽或聊天玩鬧。

密林坡地需要細致探查，因而人數要多，時辰要夠長，輪換不能太密集，不然將士剛查到線索就會被輪換，甚至導致他們被敵人的巡防隊伍抓到破綻，蒙頭蒙腦就被襲擊……總之你的巡防部署有很多疏漏，我只是隨便舉兩處例子。”

趙不凡略為細想，覺得折月芝說的很有道理，禁不住詫異地看著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從六歲開始就跟著父親或叔伯巡防，自幼在軍隊長大，怎么會不知道？”

折月芝柔柔地白他一眼。

“不凡弟弟！你是將軍，便應該對麾下將士負責，這種巡防部署會導致很多人枉死……這件事交給我，我幫你重新部署巡防！”

趙不凡非常高興，差點馬上就答應，但突地又想起了折月芝的身體情況。

“你還沒有完全恢復，幫我做事有些不太妥當。”

“什么妥不妥當，我此刻好得很，你只要同意交給我就行。”折月芝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俏臉也隱含擔憂。“還有，我發現你麾下的幾位重要將領很缺乏領軍經驗，比如那什么關勝，兵法戰陣倒是懂不少，但他連怎么刨土坑來抵抗騎兵都不懂，千萬別小看這些經驗，關鍵時候能決定成敗，徐寧、索超和林沖等人也都差不多，雖然各有所長，但全都缺乏實戰經驗，若不趕緊學，將來肯定要吃大虧。”

折月芝講出的問題正是趙不凡擔心很久的事，只是他沒有想到解決辦法，畢竟經驗只能在處理事務的過程中積累，他沒辦法令所有人一蹴而就，何況他自己也缺經驗。

“芝芝姐！這事兒說起來倒是容易，但他們去哪里積累，折家軍是很多代人累積下來的，自然經驗豐富，我們沒有那個條件！”

“你真是笨得可以。”

折月芝氣得嘟起紅唇。

“你麾下的老兵那么多，誰沒藏著幾手，不然怎么活下來的，一次是運氣，次次都是運氣嗎，若軍中老弱真的沒用，朝廷為什么不把退伍年齡提前，養著干什么，他們的優勢只是沒有體現在正面戰場而已。

你要想辦法令他們把經驗貢獻出來，然后進行歸納整理，再不斷令新兵學習，我們折家軍里面的老兵可都是寶，而且我們每年都會把新得到的經驗重新匯聚整理，用好的代替舊的，如此循環往復，因而能保持強大的戰力。”

趙不凡恍然大悟：“這么簡單的道理，我怎么沒想到？”

“誒呀！現在知道也不晚，趕緊做就行，還有，把巡防將士的名單給我，我幫你做巡防部署，你多看幾次就會……”

折月芝一邊說一邊在桌案上翻找，沒想郭盛突然竄了進來。

“將軍！朝廷有人過來！”

“哪方勢力的人？”趙不凡急問。

“是趙官家！是皇……皇帝陛下派來的人！”郭盛喘著粗氣說。

“傳達圣旨？”

“嗯！好像是有圣旨宣讀，總之來了好多太監！”郭盛的情緒很激動，似乎遇到了從沒見識過的大陣仗，神態顯得有些憨傻。

“芝芝姐！我們先接旨！”

“好！”

圣旨駕臨，府中主客都要主動迎接，不然會被視為大不敬，因而折月芝也同樣要陪同接旨。

來到空曠的前院，趙不凡立時看到了十幾名太監，而且大門內外站著不少宮廷禁軍。

他略為整理衣冠，依照禮儀高呼著跪地行禮。

“霸州都監趙不凡接旨！”

眾人緊跟著齊齊跪地。

為首的太監沒有為難他，語調很客氣，甚至還帶著笑容，反倒是圣旨的廢話很多，基本沒有實質內容，全是皇恩浩蕩之類的贊語，真正有意義的只有最后一句——宣霸州兵馬都監、軍都指揮使趙不凡回京覲見。

這道圣旨令趙不凡非常驚訝。

霸州兵馬都監在皇帝眼里就是芝麻綠豆一樣的差遣，別說僅僅是都監這樣的副職，便是普通的知州也很難被皇帝傳召，李邈能直接與皇帝通信且得到信任，乃是因為他曾在朝中為官，而且官階很高，只是差遣比較低，皇帝需要他統鎮邊疆才令他知霸州，而趙不凡的官階只是保義郎，品級屬于大宋官階里的末流，只是差遣比較重要，掌握比較大的實權，如此情況下得到皇帝親自召見，著實不合常理。

待到照例拿出一些金銀送走傳旨的太監，趙不凡帶著折月芝回到了書房，而且眉宇間的疑惑濃到化不開。

“陛下為何會突然召見我？”

“這不是好事嗎？”折月芝顯得很高興，單純的她對于軍隊事務之外的東西向來不懂。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都監，如何能被圣上親自召見，而且我沒有考取功名，本是純粹的武人，位卑言輕，哪里能得到另眼看待？”

折月芝歪著頭想了想：“說得也有些道理，陛下確實不太在乎武人。”

趙不凡沉默許久，突然重重嘆口氣。

“此番進京面圣，是福是禍真是很難說，而且禍的可能更大。”

“為什么？”

“支持我的人沒有提前派人知會我，便證明他們都不知道……天上掉餡餅的可能肯定比較小。”